恐惧之城：纽约黑帮覆灭录

不久前，网飞出品的纪录剧集《恐惧之城：纽约黑帮覆灭录》悄然开播。

一经面世，便收视大爆，广受好评。

这部剧集讲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纽约黑手党五大家族从巅峰走向覆灭的全过程。

节奏张弛有度，内容猛料迭出，令人欲罢不能。

官方海报

本片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优点，还是它的权威性。

它特地邀请了许多时代亲历者接受采访，既有黑道，也有白道，全方位去还原那个时代。

受访者中，有一位大佬格外亮眼。

镜头前，他西装笔挺，侃侃而谈。

但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不仅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更是核心人物、始作俑者。

1986年，美国《财富》杂志曾经盘点过美国50位最有权势的黑手党老大。

如今时过境迁，其中的49位都已过世，且大多不得善终。

当年杂志封面

具体排名（第8位）

而他，正是50位老大中的“最后生还者”——

迈克尔·弗兰泽斯。

弗兰泽斯 今昔对比

他的一生，只能用“传奇”来形容。

他曾是纽约黑帮势力科伦坡家族的重要人物。

巅峰时期每周净赚800万美元，手下坐拥300多名小弟，飞机豪宅应有尽有。

1990年，经典黑帮片《好家伙》中，曾出现过他的形象。

《好家伙》剧照

据弗兰泽斯回忆，当时他刚蹲完号子，跟老婆进了电影院，就在银幕上看到了自己。

弗兰泽斯气得中途离场，认为演员跟自己完全不像，至今还对本片颇有微词。

不过，能在《好家伙》这样的影史经典中登场，足以见得他当时有多出名。

现如今，已经68岁高龄的弗兰泽斯，俨然走上了和当年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成了一名演讲家、作家、短视频博主，甚至还当起了影评人。

“网红”弗兰泽斯

这华丽转型，要多骚，有多骚。

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弗兰泽斯产生了转变？

他的传奇人生，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黑道前半生

1951年，弗兰泽斯出生自美国纽约的黑帮世家。

他的父亲桑尼，是科伦坡家族的二当家，在纽约德高望重，黑白通吃。

桑尼（中）

当年的纽约，正值黑帮的全盛时代。

科伦坡、甘比诺、卢切斯、杰诺维塞、博南诺等五大家族，把控着纽约的地下社会。

他们渗透进了社会的各个领域：

政界、商界、娱乐界等等，都遍布着他们的人脉。

正因如此，纽约犯罪率飙升，黄赌毒俯拾皆是，更是被冠以了一个望而生畏的名号——

“恐惧之城”。

五大家族脉络网

不过，桑尼并不愿让儿子趟黑帮这片浑水。

他早早把儿子送去医科学校苦读，从不让他插手黑帮事宜。

弗兰泽斯倒也很争气，从小成绩优异，照这样发展下去，将来会是一个不错的医生。

可是，命运偏偏不随己愿。

由于牵扯进了联邦重案，桑尼被判处50年有期徒刑。

如果没人来救，那么桑尼基本就将在监狱度过余生了。

弗兰泽斯很爱父亲，可他明白，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出面保释桑尼。

这时，桑尼的手下也纷纷来劝：

“少东家呀，您就接下这个班吧！”

弗兰泽斯咬咬牙，不就是混黑道嘛，混他娘的！

1975年的万圣节，弗兰泽斯跪在科伦坡家族各位长老的面前，完成了入会仪式。

弗兰泽斯歃血立誓：

生是黑帮人，死是黑帮鬼，将来如有二心，道上兄弟齐杀之！

歃血立誓，浴火重生

他从跑腿的小弟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没过几年就混成了帮派的角头。

当年的黑帮，敛财手段还极为落后，大多也就放放高利贷，收收保护费罢了。

弗兰泽斯的出现，彻底革新了黑帮的赚钱模式：

他在石油生意中偷税，直接赚政府的钱，且一干就是八年。

巅峰时期，他每月能从卖出六亿加仑的汽油，每周获利千万美金，盆满钵满。

美国各大洲遍布他的豪宅，手下300名小弟随时听候调遣，整日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二十出头的他，已然成为黑帮界冉冉升起的未来新星。

既有能力，又有背景，风华正茂的他，将来接任科伦坡家族的老大，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又过了几年，弗兰泽斯终于将父亲保释出狱。

不成想，祸根就此埋下。

正所谓“功高震主”，家族内部的一帮长老，早已看不惯他的张扬。

加上外界传来太多风言风语，长老们起了杀心。

1985年的一个夜晚，他们紧急传唤了弗兰泽斯。

据弗兰泽斯回忆，那是他此生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半夜请人喝茶，推门进去，被埋伏在一旁的杀手对着太阳穴打一枪，这种事太常见了。

好在弗兰泽斯临危不乱，迅速巧妙的为自己开脱，最终还是让长老留了自己一命。

直到后来，弗兰泽斯才知道了真相。

原来，在传唤自己之前，长老已与他的父亲打过照面。

对于刺杀儿子，父亲表示默许，一声不吭。

自此，弗兰泽斯陷入了犹疑。

他很爱自己的父亲，那是他心中最大的英雄。

但如果黑帮甚至都能让父子反目成仇，那么这份事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弗兰泽斯与父亲桑尼

于是，退出黑帮的想法在弗兰泽斯心中萌芽。

第二件让弗兰泽斯萌生退意的事，则是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他在自己投资的一部电影的片场，跟一位女演员一见钟情。

可无奈，这位仙女做什么都行，就是不愿做“黑老大的女人”。

弗兰泽斯与爱妻

亲情与爱情的失意，都是诱因。

真正造成临门一脚的，却是一次乌龙事件。

有次，弗兰泽斯被迫入狱服刑。

干这行的，进监狱实在是家常便饭，心想意思意思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料，一个杂志记者，找他来做期专访。

当时，弗兰泽斯说的都是些“老实服刑、改过自新”之类的套话。

结果没过多久，报纸却登出了“退出黑手党：迈克尔·弗兰泽斯的故事”的头版头条。

标题党害死人啊……

弗兰泽斯就此被黑手党列入黑名单，只得被迫加入“证人保护计划”，隐姓埋名了二十年。

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便不再是老大，而是网红。

>>>>网红后半生

今年年初，“正宗黑帮老大点评黑帮片”的视频火遍全网。

片中，弗兰泽斯将经典黑帮片的桥段拎出来挨个吐槽，当众处刑。

去年大火的黑帮史诗《爱尔兰人》，就被他批的体无完肤。

比如主角执行刺杀任务前，都会把所有的枪拿出来挑选，仪式感爆棚。

弗兰泽斯反驳道：

现实可没这么中二，我们都是逮住什么就用什么。

甭管金枪银枪，能杀人的，就是好枪！

而片中他唯一觉得不错的一场戏，也是一场刺杀戏。

对此，他的点评是：

“额……那啥，那天我正好在场。”

点评中，他也无时无刻不在颠覆大家对于黑帮的传统认知。

很多黑帮片中，黑帮老大进监狱后，都会被厨房特殊照顾，时不时开个小灶。

弗兰泽斯不屑地说：

我也很希望那时候能有酒肉佳肴，但很遗憾这就是扯淡。

而黑帮老大不堪压力，私下找心理医生宣泄情绪的经典戏码，更是被弗兰泽斯实力证伪：

“如果你见到一个黑帮老大去看心理医生了，那么没过几天，你就会在汽车后备箱里，看到他和心理医生。”

当然，弗兰泽斯赏罚分明，有贬也有褒。

对于黑帮片老戏骨乔·佩西，他就不乏溢美之词：

“不是我说，老乔演得实在太好了，比黑社会都要社会！”

能被业内人士官方盖章，不知乔·佩西心里到底是啥滋味。

就连动画片《辛普森一家》中的黑帮戏，都被弗兰泽斯大呼内行。

“黑话啊气质啊，都很像黑帮，这太牛逼了！”

笔者想说，这么多真人电影都不如个动画片专业，好莱坞真该反思反思自己了。

不过，“影评人”也只是弗兰泽斯众多网红身份中的一部分。

近几年，他周游美国四处宣讲，开办短视频频道，还经常在电视访谈中分享花边。

他说刺杀肯尼迪正是黑帮所为，而幕后元凶居然是肯尼迪的父亲！

他还说吉米·霍法根本就不是被希兰所杀，《爱尔兰人》这部片子都是假的。

而自己的爸爸桑尼，曾经是玛丽莲·梦露的老情人。

正因如此，他才被同样追求梦露的总统弟弟罗伯特·肯尼迪刻意针对，一口气被判了五十年。

不得不说，每次弗兰泽斯张口，吐出的都是一片瓜田。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弗兰泽斯就只是一个大娱乐咖。

虽然弗兰泽斯靠着自己的黑帮老大身份爆红，可他却从不肯定自己的过往。

每次采访时，他都会强调，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打破如今的人们，对于黑帮的神秘感。

很多时候，我们痴迷一件事的原因，只是因为不了解。

而弗兰泽斯去展现的那些黑帮日常，正是为了打破过去与当下的壁垒。

以过来人的身份，向大家白描曾经的一切。

“别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是他每次采访都会表述的核心。

不是为了展示曾经的生活有多好，而是真真切切地告诉大家，黑帮究竟有多糟。

黑帮，其实一点也不酷。

不少人只看到了那些黑社会人前的风光，却忽略了他们人后的凄凉。

弗兰泽斯总是会说，陪他走过前半生的那些人，无论敌人还是朋友，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们大多都是非正常死亡，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弗兰泽斯说，自己是幸运的，正是因为浪子回头，才让他得以在我们面前，讲述他的故事。

他真正所致力的网红之路，是希望用自己的经历，去改变更多人。

新冠隔离期间，弗兰泽斯就曾录制视频，现身说法，分享自己当初的百无聊赖的坐牢经历。

他鼓励屏幕前的粉丝，要学会与寂寞共处，与无聊交朋友。

少玩手机多读书，陪陪家人增进感情，是疫情期间触手可及的益事。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意见领袖，时不时就向当今的美国政局开炮：

“老子摸着良心说，黑手党肆虐那会儿，都没有现在腐败！”

如今，弗兰泽斯继续在网络上，分享自己的人生与感悟。

对此，笔者不去做过多的功过论断。

希望他的每一次现身说法，都能唤醒一个迷途羔羊，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完）

原载于公众号”影探“

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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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第一集，整体感觉节奏紧凑，配乐摄影等等方面都挺棒的，典型Netflix时髦纪录片（？

纪录片里出现了许多当年的当事人，自述时会穿插事件重演片段，很刺激。包括前黑手党成员和当时的FBI探员们。外加上很多当时的窃听录音片段，非常有真实感。

以及居然找来了RICO法案的编写者Robert Blakey！看过《黑道家族》的人应该对RICO法案很耳熟了。

采访的人员包括参与调查的FBI探员，检察官，双方律师，以及两位前黑帮分子。

最近在看《Tokyo Vice》的时候，作者写到2000年左右的时候日本的黑帮，那是合法生意，合法注册的，警察和黑帮都要互相走访，互通消息的。当时的日本都不能像美国80年代合法监听黑帮。

美国的做法是，当时有五大家族，分别成立了五个工作组，负责跟踪监视拍照。如果有了证据可以向法官证明这些人跟犯罪有联系，就可以申请监听。安装监听器这段实在是有意思，比电视剧里面还好看。有一个是家里电话老坏，打电话报修，上门的就是FBI的技术人员，这家的经常录到厨房的声音，还录到了主人和保姆的婚外情。另外一个是非常时髦买了电视，调查人员发现电视信号很容易受到干扰，他们就在附近干扰电视信号。房主报修，又是FBI的技术人员上门修理。安装的人员叫做black bag man，估计就是因为一直提着一个黑色包的原因吧。心理素质要求太高了，这可是跟黑帮分子面对面。在黑帮分子经常聚会的餐厅安装窃听器，晚上窍门，这家有个大狗。一个同事本来应该负责给狗打镇静剂，发现狗太老了，下不了手，想撤回的时候，狗咬住了他的鞋子不松口，关键时刻另外一位同事打开灭火器喷狗，狗回自己的窝了。装好以后，其中有一天听到说这条线不太对，然后信号就没了。调查人员只好再去一次换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安装。有个老大谈事情一直都是在车里，调查人员找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车，不断的测试装在哪一个位置信号会最好，以及一次一次的测试，从开门，安装，关门，所能达到的最短的时间。趁着一个雨夜，快速装好。过了一阵子，车子电池被窃听器耗尽了，车主叫拖车公司拖去修理，调查人员想坏了，得赶紧拦下来取出窃听器。安排警察拦住这辆拖车检查，巧了，司机驾照过期了。在司机被警察盘问的这段时间里，调查人员迅速把窃听器去走。车子修好以后，还得再装回去，再次成功。看着真心是太不容易了，调查人员说经常得跟着犯罪分子，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最多的时候有几十个窃听器，背后都是工作人员的辛苦工作，一段录音要多人听，多次听，形成文字。跟踪的时候，不能太远否则信号不好，不能太近容易引起怀疑。通常要准备三四辆车跟踪。其实黑帮分子已经知道自己被窃听被跟踪。不过They are just doing their job. 两边都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1969年就制定出来的RICO法案，一直没有充分发挥它的作用。有位嘉宾说，我们面对的是有组织犯罪，但是我们进行的无组织调查。哈哈哈，unorganized. 1979年写这个法律的教授给调查人员开了个研讨班，从此调查就转变了方向，把黑帮当作一个企业去起诉。在录音中黑帮自己也说，他们就是个企业。

黑帮的范围，无所不包。HBO的经典剧《黑道家族》里面家族最重要的事业就是垃圾处理，掌控了这个行业，就可以掌控处理的费用。纽约的五大家族各有侧重，运输，建筑，服务，垃圾处理，金融，无所不包。层级结构是最上面是大老板，然后是副手，之后是captain，之后就是soldier。片子里着重提了下建筑行业。掌控投标，80年代是纽约摩天大楼建造的黄金期，凡是超过200万美元的项目，都会被黑帮盯上。黑帮自己有个concrete club，里面有八家跟黑帮关联的公司，项目只会流入这八家手中。本来价值800万美元的项目，他们会报价1000万美元。以罢工为手段，威胁建筑公司付钱。掌握了工会，就掌握了权力，经常能组织上百万人的罢工。这段又个男的我觉得像Trump, 结果还真的是，这位年轻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抓捕和审判。切入点是六年前一个家族首领的被杀案，此人和司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被五名男子杀害，死者身中84枪。作为帮派首领，如果没有The commission的授权，是不会有人动手的。监控拍到案件发生后半个小时，其中一个枪手在接受另外一个帮派首领的祝贺，几人谈笑风生。1985年2月25日，计划是第二天一早抓捕，但调查人员在晚上六点接到了NBC的电话，说他们收到消息，第二天一早要抓黑帮大佬，他们马上准备播报这条消息。哈哈哈，只能说肯定是有人泄密了啊。信息就是硬通货，恐怕黑帮，电视台，政府，都各自有自己的信息来源。调查人员一看这不行啊，行动提前。把big Paul带上警车以后，收音机里面播报的即时新闻说，警方在他家里安装了窃听器，掌握了犯罪证据。Paul说你们在我家里装了窃听器？哈哈哈，调查人员只能不回答。

审判。调查人员整理了资料，提起了诉讼，五位大佬有两位交纳了保释金。陪审团选出，连着听了好几个星期的录音材料，当陪审团看来是相当的不容易。检方要说服12位陪审员，辩方只需要说服一位陪审员，就可以让这个案子不成立。调查人员说我一开始是很有自信的，结果陪审员审议了五天，时间越长，无罪的可能性就越大。最后我们接到电话，说结果出了，法庭门口太热闹了，差点挤不进去啊。这段真是超级紧张，紧张到我都想暂停去网上先搜搜结果了。

Big Paul被自己的手下杀害，因为Paul禁止自己的手下贩毒，但是有人违反了这个规定，这些内容都在录音上，老大迟早会发现，所以先下手为强。这个案子的明星检查官就是Rudy Giuliani，各种在媒体上露脸，向黑帮开战，1994-2001期间就是纽约市市长。这位还是Sacklers家族遇到困难的时候，家族请来给自己站台的那位前市长，在另外一个纪录片里面看到过。

节目的最后，当时的电视台节目主持人问了一个问题，谁是下一代教父？肯定会有，黑帮永远不可能消失，因为利益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