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完是枝裕和的电视剧《回家的路》,显然这名字用来概括李睿珺的新片毫不失精准。然而后者有一个更为诗性的名字: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这话是从爷爷口中说出的,“你们的阿爸阿妈在远离镇子的地方放牧,那里有你们水草丰茂的家。”当时爷爷骑着马带着弟弟阿迪克尔,哥哥巴特尔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大卡车飞驰而过,留他们在一地高扬的尘土中缓慢前行。
片中的另一辆大卡车出现在此后不久,爷爷骑着白马,立于坡头,眺望着它满载群羊远去。大卡车把属于草原的一切都带走了,水、草、爷爷因井水干涸而卖掉的最后一只小羊,也带走了爷爷生前的最后一个背影。留下一个枯黄的世界。
爷爷的过世在小孩眼中过于突然——老师让阿迪克尔去喊爷爷来办公室一趟,下一幕便是他看到喇嘛念经,亲人盛装,爷爷躺在床上,巴特尔在为他烧纸祭奠。然而伏笔是有的,阿爸到镇上给阿妈抓药时,医生对阿爸说,也带爷爷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实际上爷爷和阿妈一样,都已积重难返。这幅场景拍的有些生硬,确切的说,在两个孩子开启归家之路以前,几个大人(阿爸、老师、医生)的出镜都不太自然,阿爸在炕上和爷爷说家常时神色不定,避着镜头,老师过于紧张而口吐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只有在李睿珺电影里演过三回的爷爷丝毫不露怯意。尽管如此,这些情节足够交代了三代裕固族人捉襟见肘的生活现状:爷爷住在镇子附近,因缺水而卖完了羊;阿爸阿妈去越来越远的草原放牧;同在一个小学的兄弟俩由于从小被爷爷和父母分开抚养而互生怨恨。爷爷和阿妈都生病了,爷爷希望哥哥暑假能回家看望阿妈。
考完试,家长们接孩子回家(不懂他们为何要盛装出席,略显刻意),如同《白鹤》一样,无人管教的暑假开始了。弟弟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宿舍里,还是决定收拾行李牵回骆驼,带哥哥一起回家看阿妈,寻找爷爷口中他们那水草丰茂的家。认定遭父母抛弃的哥哥起初并不同意,直到弟弟在门前坐了一晚,本着带爷爷的灵魂回家/草原的心愿,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骆驼,开始了最古典的公路之旅,一次沙漠中的奥德赛。
从镇子到草原,实际上是一条逆时间的寻根冒险。兄弟俩走过郊外,露宿废弃的房屋,弟弟从被遗弃的相片里发现,这是他们的伙伴小胖旧时居住过的村庄;他们走过荒野,在风蚀严重的山洞里看到祖先的壁画,镜头随着哥哥手里的电筒细细探照着留在墙上的古老的故事:野望侯张骞出使西夏国图景;他们在濒死的骆驼的指引下来到昔日的黄金牧场,如今的沙漠;直到路过遗世独立的寺庙,这里的喇嘛也纷纷逃向城镇,留下一座空庙。他们路过干涸的井,地下的河,每一处都在求生存的同时,不忘以儿童的天性历险和把玩。每走一步,都意味着离他们的家,他们的祖先,他们最初的生活模样更近一点(尽管最终可能面临着不能承受的虚无)。每走一步,都意识到家的范围如何越来越小,文明源头如何越来越远。蜡烛红光中,不愿离开的老阿卡(喇嘛)道出了真理:父亲是草,母亲是水。而今母亲生病了,我们要虔诚祈祷。尽管不免有些生硬的说教意味,但是顾不得这些,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家庭关系的宏观比对,每一个成员都匹配着一种工整的隐喻。阿迪克尔和巴特尔的阿妈生病,正是他们的家园的干枯,暗示着与之息息相关的阿爸无法维持游牧业。水干草退,文明消亡,人们不再记得祖先的语言和生计,不再游牧,拥挤在狭小的镇子里,直到有一天狭小的镇子也被沙漠化吞噬,人们离开乡土,前往新地。祖先的后代成了永恒的流民,而他们不会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
与此同时,兄弟间感情的微妙变化,和他们身处的环境是一致的。儿童的天真和任性让他们的互动构成一路上生动的笑点,稀释了荒野求生的紧张感和亟待归家的迫切心情。起初弟弟百般热情,哥哥冷面相对,如同缺水的环境一样,两人有一种随时可能爆发分离的潜在危机。迷路后发生争执,两人寻求共存又相互警惕,关系始终不平稳。直到巴特尔偷换了水壶,阿迪克尔骆驼的奄奄一息,这种僵局终于到了冲突时刻。沙漠中的打斗宣泄了彼此心中长久的嫉妒和怨恨,哥哥的弃之而去又让两人关系互换——弟弟冷漠,哥哥愧疚。而寺庙的重逢,让哥哥从喇嘛那里懂得了归家的意义。一匹新的骆驼,充足的水,让他们的感情得到新的润泽,起了生色,重新上路。当哥哥假装系鞋带让弟弟去捡气球盒子,当两人玩溜溜球的影子投射在夜晚的白气球上,情感弥合,我们似乎感到这趟归家之路不再遥远。
看到树木,经过河谷,人们在水里淘金。弟弟为哥哥描述着那个即将到来的美好的家,“我们能在天黑赶到的话,阿爸从草原上放羊回来,就能吃上阿妈做的香饭”。最残暴的一幕发生了,我们和弟弟同时惊呆了,转过身来的淘金工人之一是阿爸,他仍然戴着牧民的头巾,但是身边没有牛羊,没有草,只有被凿穿的河谷,手里的石子。我们往往因为在路上走了太久,把目的地当成确信的稻草,久之就忘了它可能不会存在的几率。兄弟俩的小理想打碎了,爷爷口中还在游牧的爸爸,喇嘛口中值得尊敬的最后的牧羊人,原来早就不在了。他和镇子里的人一样,谋着为更远的城市里的人服务的生计。即便走到文明的最核心,文明仍然不知所踪。这一击是异常沉重的。
据说倒数第二个镜头是制片人方励给加的,为了让大家更明确地感受到工业文明对自然环境的剥夺,让弟弟望着远处的工厂和烟囱。我倒感觉不必。直接跟着最后一幕兄弟俩跟着疾步的阿爸走向消失就足够了。自然环境的削损背后,呼唤着一种更大的古老文明的全然溃败,没有草原,没有马背上的民族,没了历史,没了未来。乡愁式的虚无追溯,是不需要作出抵抗姿态的,极大程度是因为做不出。
片子一开场就给出了裕固族的信息。作为信仰藏传佛教的突厥的后裔,裕固族曾经有过自己的国家,现在仅存一万四千人,百分之九十的人已经不会说自己的民族语言。爷爷的去世,喇嘛的搬迁,阿爸的改行,兄弟俩的乡镇成长经历,都诉说着这个民族的日渐消亡。 哥哥巴特尔和弟弟阿迪克尔身上,各承载着不同的角色责任。阿迪克尔是了解草原文化的,种种超现实元素的运用,映照出他心里种着的一片大草原。课堂上望着窗外的阿爸,他望出了一家人的游牧场景。骆驼回归故地,让他想象着曾经的夏日黄金牧场。给哥哥讲述阿爸阿妈的家时,幸福生活的场景早已浮现。他骑马,他不允许骆驼倌给骆驼膝盖前装木条,他看/梦到了爷爷的灵魂变成白马跑回来,他为死去的骆驼痛哭,以及那些反复出现的他站在高处眺望远方的身影。阿迪克尔是草原的后人,所以看到阿爸在淘金时,镜头给了他全然呆滞的表情,作为一个有意识的回归者,家的崩塌对他而言太惨重了,他回不去了,他成了草原之外的流浪者。而哥哥巴特尔本身并无草原经验,他更具有现代人的特质,执拗,重视自己的想法,掩饰感情,偶尔自私。他更像被设置成一个游历者、冒险者,所以镜头借他之眼去浏览那些古老的壁画,去穿过寺庙的一个个门洞,去领悟喇嘛的教导。他的失落来自外部,来自亲眼见证的归家意义的丢失。而弟弟面临的是信仰的灭亡。奥德赛的兄弟并行是非常好的设计,内部的张力得到展现,又不断得到相互补充。寻根不止于寻的姿态,还囊括了主体的学习过程。
关于这个家园失落的乡愁故事,尽管有叫人微词之处,李睿珺仍然精心编织了一个惊艳的故事,给了极棒的结局。相较上一部《白鹤》,整体上精进很多。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影像的饱和度并不像之前那么高(在我看来鲜黄鲜绿绝不是《白鹤》的影像优点,而这次黄沙弥漫还原了灰头土脸的本色)。伊朗人Peyman Yazda的配乐哀怨绵长又不失神秘恐怖,也很好地配合了这个民族的文化趣味(我们甚至可以想象换一个更哀怨的伊朗电影式题目《何处是我阿爸阿妈的家》)。
李睿珺关注老人和小孩,总是以他们为出口探寻正在丢失的东西。在大量乡愁叙事中,做一个朴素、扎实、忠诚的还原是很重要、也很难的。我们最不需要阐释,其次不需要滥情,相比之下说教反而更容易被原谅。比如和《我故乡死亡的四种方式》那种故弄玄虚的知识分子式表达相比,他充满了诚意、反思和责任,又绝不放大个人情怀。据说李睿珺的下一部作品要离开甘肃,讲两个战地记者在海外报导的故事。那么看起来他的故乡三部曲《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正式完结了。我总觉得等以后他颇有名气了(放映厅能坐满了),人们一定会拿他和早期的贾樟柯相比,事实上他们的电影探索确实相似:内陆乡愁,好剧本,群众演员,方言;甚至连出道路径也一致:海外电影节、稳定投资方。然而李睿珺似乎看得更深远,不仅仅看这个世纪以内的事。他的关注颇为原始,这不是一种转型期的振荡,倒像是一种颠覆和灭亡,也许跟他更为内陆有关(?)。
从山西到甘肃,是否还有更值得关注的内陆乡愁,关于宗教或民族或日常生活的样态,我不知道能不能看马润生的了。
《电影世界》2015年10月刊
几点补充:
《水草》放映的第二天晚上,浦东芳草路一家小小的青年空间放映了《老驴头》。李睿珺也来到现场和大家交流。这地方很远,这天下着大雨,来的人不到十个。没想到李睿珺也是单枪匹马坐地铁来的,在末班车上我把想问的都问全了。文中提到的几个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关于阿爸表情的不自然,这是我观影不够细致的误解。导演解释说这是他特意要求阿爸这么演的,仓皇失措,心里没底。因为那时候阿爸已经是淘金工人了,他每次回镇子上,其实都在编造他还在坚持游牧的假象,因此他说到自己去更高更远的地方时,言语迟钝,神情紧张。一个细节是,阿爸送兄弟俩回学校时,给他们脖子里一人套了一个小金锁,这其实也在暗示阿爸的淘金工作。关于之后的震惊,回头想想,伏笔是很扎实细致的。
关于放暑假前,教室外面接孩子的家长都穿着隆重的民族服饰,我以为略刻意。导演解释说这是个巧合。找群众演员那天正好是当地一个民俗节日,所以大家都穿得很正式…而不是有意展现裕固族文化之类的用意…
导演是个直接艺术家,朴素、扎实,没架子,有野心,单枪匹马,能写好剧本。他说故乡并不是只有三部曲,脑子里有七八个甘肃故事。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看到。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有着一个完美的切入点:裕固族是几乎被历史遗忘、现实面目也逐渐模糊的民族,草原也是消亡中的草原,在这个充满历史忧虑感的背景之下,又是两个孩子踏上了寻源之路,用儿童这“祖国的未来”(导演语)的双眼和感受来寻找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水草丰茂的地方”,影片的叙事环境设计得可谓是精巧玲珑。
影片的主题是寻源,在这里我尽量避免用“寻父”来概括,原因在于,虽然母亲的形象一直未出现,但这个藏匿的、生病的母亲形象才是寻找的重心所在,如果说父亲象征着历史与政治感强烈的父权,那么在本片中两个孩子寻找的显然是母亲所象征的自然主义。
李睿珺导演显然非常善于利用隐喻性意象:爷爷讲述草原退化工业入侵时,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超越了他们的马和骆驼;而爷爷死亡之后,那匹被放逐又在一个月夜悄然出现的白马,充满了苍凉而又神秘的气息。类似的影像在电影中堪称俯拾即是:白气球、指南针、地下流淌的河流、废弃的村庄,要搬走的喇嘛庙,乃至最后点题的庞大的工厂。这些意味深长的意象,以及整部影片的影像把控,包括对于两个小演员的调教,都可以看出李睿珺电影美学造诣和出色的导演能力。
但在剧本上显然有提高的空间,两兄弟之间的冲突,尽管利用爷爷不厌其烦的讲述来介绍故事前史,但总觉得并不是非常合理,仅仅因为在爷爷家寄养似乎到不了这样的疏远。一种解释是兄弟二人不同的经历已经在幼小的人生观上打上了不同烙印:比如哥哥上学骑自行车而弟弟骑骆驼,哥哥拥有冲锋枪这种“现代化”的玩具,而弟弟言谈中则总是流露出对游牧生活的向往。二人恰恰代表了工业化城市化与田园牧歌式生活的冲突。而二人最终在水中的和解,也就证明了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需要一个栖息生命的源泉。
但如果是这样的设计,那么影片中段在二人关系的处理上,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毫无起伏。在寻找水草丰茂地方的路上,虽然有着震撼人心的景色,但导演的调度却变得呆板,最糟糕的是喇嘛庙的那场戏,居然让老喇嘛直接说出了“父亲般的草原正在枯萎,母亲般的河流正在干涸”这样画蛇添足的台词。
更加值得导演警惕的是,意象和可延伸性的丰富也是双刃剑,当你在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设定中,最终只能做到一个维度的重复时,就不免令人失望,且显得展现卖弄多过真情表达。比如对于裕固族这个民族背景的设定,似乎也仅仅成了背景而已,在充满政治正确意味的自然主义之外,影片中看不到对这个民族的关怀,民族情怀只能用开头和中间严重脱离叙事的壁画来点缀。而壁画本身也恰恰成为了这种展示性利用的分形:看似丰富实则平面。
但作为一个83年出生的导演,毕竟限于自己的经历,能拍出这样成熟度的电影已经让人欣喜了。影片结束后导演发言,说要感谢香港的冷气,让大家看他的片子时没有睡着。事实上,导演应该相信自己的电影,也应该相信观众的鉴赏能力。
第26届法罗岛电影节第4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无人知晓单元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下面请看场刊影评人的评价了!
86
很多地方可以拍的更好(如最后的淘金河边穿梭和工厂),各种元素也是很散,本身的故事深度配不上精神深度,调度也是刻板粗糙,不过导演有意去展现消失的文明消失的草原消失的家乡就是值得关注的,期待一下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新片.
大钊
意识形态直白到成为贯穿全片的“母题”,倒不如学一学万玛才旦的克制,让观众自己看到,而不是说出来,只有结尾让人印象深刻,骆驼和孩子这个天然灵性的形象步入伤痕残酷的土地形成巨大视觉冲击与反差。
Michel_le
河流干涸,草原枯萎,文明隐逸,用儿童视角体现一场寻源之旅,可贵与对一族的关注与关怀,但剧本和节奏没有跟上它的意境,比较枯燥无力
折射入网
非常生硬、说教,让我想起狼图腾
松野空松
机械感,台词不太像是人说的,好在有一大段不怎么说话的公路桥段,那里是本片能看的地方
神盾局仔龙
荒漠上的一对兄弟去寻觅那水草丰茂的家乡,漫长的旅途里,找到一口有水的井都是艰难的,看到的寥寥无几的人马也不过是海市蜃楼,喜欢李睿珺的甘肃宇宙里对民族的关怀和对仪式的敬畏,片中丝路上的自然风光也很壮美。
#FIFF26#第3日的场刊将于稍后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刚看完关于哈萨克族的一本书,又看了关于裕固族的这一部电影,其中有一点类似,就是这些少数民族称之为少数民族的固有生活方式正在被现代工业化一步步瓦解,西部、西北部的民族所赖以畜牧的草原和家园,在近些年来工业化发展和气候变化之下变得支离破碎。不再逐水草而居固然好,但“哈萨克就完了”...生活条件的改善,意味着民族多样性的丧失。
我在看这样慢节奏的电影时,我心里在窃喜,我想只有两百多年的美国,任凭其电影行业如何发达,也拍不出这样类型的电影;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所为之自豪的地方,我们多民族的特色以及气候多样的四方大地,让我们即使生活在现代社会,也有偏安一隅,而压根不懂同一片天空之下,另一种人的生活方式的可能,更多时候我们只能窥的一角,作为过客,浮光掠影而不得其精髓。 相比于耕种稳固的生存方式,游牧民族的文化是汉文化所不能理解的,然而人类历史的河流中,任何一种文化都应值得被尊重,任何一种生活方式都应该被理解,单纯的汉文化,沙文主义的去囊括和吸收,难道是一种很好的方法吗? 我想,在照顾少数民族,特别是一些依靠传统方式生存的少数民族,宁可多加投入,也应该保持其原生态的生存方式,而不应一揽子去吸纳为汉族的一部分。
现代化的发展,城市规模的扩大,让各个地方的人蜂拥而至,其中的便捷等好处自不必多说,关于故事和人生,雷同的总让人觉得心生反感和厌恶,但就在同一时代,另外一种现有境遇内无法想象的生活方式正逐渐消亡,难道不觉得可惜嚒?生活的品质和意义难道会因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有所贬值吗?
少数民族的生活和信仰值得被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值得被保护,在我们各自生活的同时,切不要因为自我陶醉,就随意去动摇和改变别人的生活哲学,天下大同,不同而同。
好过导演前作。家乡的消失、水草的风化、河流的干涸与工厂的建成,通过兄弟俩的在路上全数展现。旅程搭载着梦想与焦虑,哀叹着游牧民族的消失和生态的破坏。壁画部分稍显笨拙,僧人指路与河水嬉闹算是一种救赎吧。伊朗老伙伴Peyman Yazda哀怨的民族音乐加分不少。
驼铃声声,载着两兄弟关于家的向往;黄沙漫漫,根植着人与土地最原始的信仰。西北群山荒芜草原退化,以草地为父河流为母的人们面临生存困境。一路上干涸的枯井、白色的沙原、空荡的鬼城村落无一不在无声控诉;两兄弟从怨怼争执到和解,满是童趣。倘若剧情多些冲突不要像土地那么干瘪,选去申奥都靠谱。
另类的“公路片”,归家之路也是两兄弟和解之路,小孩子间的微妙感情,导演把握的相当好。喜欢戛然而止的结尾:归家之路上田园牧歌的想象最终撞上的是传统生活方式无法继续的现实,但终究他们是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这就已足够。明显的缺点是音乐太煽情。记忆与social-ecological system。
我有时候觉得豆瓣最好看的电影就是7.6-8.0之间的那些电影!这个太好看了!弟弟最后看到淘金的时候,机位!那个镜头赞爆了,整个电影除了教室和葬礼的镜头,没有超过五个人的镜头,但是到这人一下子多起来了然后那个机位的走向,太魔了!导演好牛逼!还记得费里尼的八部半么!还像现代启示录
喜欢兄弟俩中间恍惚看到几个僧侣的镜头,一开始让人以为是幻觉,这个细节后来是喇嘛寺庙搬迁。
更成熟的作品。人一生只拍一部作品,李睿珺倒是有这么点意思。片子里面以孩子为视角,去表现一个大格局下的民族问题。水草丰茂的地方才是家,但是现实却不尽如此…
家在哪里?家在梦里。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上映时,放的地方少,时间短,没赶上,当时本地影院经理朋友还到处借拷贝,准备放,好像也没实现。李睿珺越拍越好了,故事这么轻巧却容纳如此沉郁的命题,老人纷纷逝去故乡渐渐荒芜,身为边地少数民族,有几处挺感触。汤龙小朋友马兴春老爷子“白鹤”时的亲切感犹在,演得真好。
比我乘白鹤去了更好,依旧关注孩子、老人、地域文化、生命与环境的起始和终结。有伊朗儿童电影般的纯真朴实,两个小演员特别棒,李睿珺指导演员很厉害。 他说花了两个月时间训练孩子和骆驼,教他们说自己民族的语言,“裕固族曾有自己的国家,现在只剩一万四千人。”导演上个短片《礼物》也是这主题
18块一张票,影厅里依然没多少人,毕竟这样一部文艺片很难讨好大众。影厅里始终很安静,一如影片舒缓流畅。简单的故事,很少的演员,格局却不小,导演在镜头语言上着实精雕细琢了一番。片子确实闷,可是又难以自持地被吸引。电影结束后,影厅响起了稀疏又笃定的掌声,我想这是对国内独立电影的致敬吧。
并不太好。有很多东西非常刻意,比如开头对于历史的介绍。落后的草原文明被现代性所侵蚀,是必然的,直到现在,这些艺术片导演仍然流露出一种对田园牧歌非常浅层次的不舍,这一点是电影很大的问题。它并不深刻。更何况故事本身如此闷。
一直以为是受害者和最后的坚守,到头来却发现成为了帮凶,而那种被动更是无奈。小朋友也是这么想的吧,但爸爸终究是爸爸,一起回家的脚步就轻快多了。之前上映时做过活动,看了一半,最近才补全。卡斯成了后来《白鹤》的“原班人马”(额,马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匹)。作为首部长片,这样没有什么野心的故事真的很适合,朴实而有特色,坚定明确地做自己想要的东西。叙事逻辑还有点不通顺的地方,不过也不是特别严重,汤龙小朋友很好地把握住了那种生存能力很强的憨憨特质,另一位稍微有一点欠火候(希望他看到不要伤心)。
放牧时如果迷路,一定要顺着河流走,有水的地方水草才会茂盛,而牧民的家就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当最后兄弟俩历经险阻终得回归故土的一刻,家早已被工业化的各类厂房悉数占盖,真是令人唏嘘,讽刺得又想哭又好笑。
#丝路电影节#
美学上挺喜欢,内容太硬了,和自然风凑一起显得拧巴;兄弟公路片的主线是惊喜,残垣断壁有鬼魅气息;想想还是打个四星,因为这片子应该去大银幕看
骆驼兄弟,草原民族的挽歌。何处是我家,中国儿童电影新方向(- -!)。看着导演的作品一部比一部好,这大概是最有力的推荐理由。不足之处还是中段冲突太弱,包括虽然知道小兄弟的情感羁绊,可是缘由略显不足。比较神的是父亲现身,戏水像《赞美聪慧》,结尾似《蒙古精神》
阿迪克尔那个小朋友演得非常好。关于马的镜头都极其诗意,仿佛梦境。拍得清晰、果断。果断这一点尤其不容易。但这个主题本身有它自己无法避免的单调和干燥。
兄弟俩穿过沙堆追骆驼那场戏非常震撼,有一刹那遁入历史化空间的幻觉
空灵的笛声、鼓点、驼铃,配乐绝赞。默默忍受和付出的弟弟,沟通很少却有关心的哥哥,骑着骆驼,踏上征程…孤独的白马,空旷的沙漠,路过的僧人,残垣断壁,遗弃的喇嘛庙,没落的石窟和褪去的壁画…依随丝绸之路踏过惆怅的历史,回到生机绿地,那曾经的黄金牧场夏日塔拉。“把灵魂带回草原,就是回家”
比白鹤格局要大,从兄弟俩的荒漠之行折射出了一个民族的生存境地正在消亡,回忆里的绿草地以及墙上残存的壁画都是这个民族曾经兴盛的佐证,可惜结尾父亲跻身于淘金者的洪流已经说明了游牧民族的没落,导演能够关注到这个特殊的族群是件特别令人敬佩的事情,两位小演员尤其是弟弟表现得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