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II：修罗战场

不是师妹邀约，小一年没动笔了，发在文汇报上，恐怕有节略，这里贴个全的。其实个人挺喜欢这影片的，审美调性都在线，本来说写篇长的夸一夸，落笔写的全是遗憾。大概英雄气短的年代，就难怒其不争，而更愿哀其不幸吧。

文本扎实、制作精良，美学统一，《绣春刀2》算得上是这个暑期档里难得的良心作品，也证明这个被热钱搅得乱糟糟的电影市场，还是有像路阳这样的导演老实地做着扎实的电影，从这个角度而言，怎么称赞和推荐都不为过。

《绣春刀2》最让人欣赏的，是文本简洁，对话尤其出色。有如裴仑拷问和尚、沈炼对峙崇祯几场戏，四两千斤的交锋，是千锤百炼才有的利落。沈炼初见北斋出手相救的那场戏，从只想一见北斋真人到但求给个痛快死法到一时冲动拔刀相助以至于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凌云凯，对话步步玄机，情节一唱三叠，一场戏写出了“林冲夜奔”的精彩。沈炼冷淡言行下裹藏着星火暖意，让观众完全理解并接受了这个角色，紧裹的故事也自然地豁出一个大口子来。

自此，以沈炼失手杀人开始，犹如剥笋般接近了皇帝宝船沉船的真相，人物关系彼此勾连，利益纠缠环环相套，最外层是男女之情，之后是官场政治，最内核是专权之术，呈现出导演路阳统领多线叙事的庞大野心。

大人物们登顶后从容挥手自兹去，留下的是官场尔虞我诈的困兽犹斗，和草民们不值一提的横尸遍野。陆文昭信誓旦旦地换个活法，下场宛如自己吃干抹净的那条河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炼循规蹈矩只想做个马仔，连自己的猫也免不了九死一生；再加上狐假虎威一辈子却不得善终的魏忠贤，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换了不同姿势，都是一个死法。所以，比最后血战更让人心生寒意的，是陆文昭的一声长叹和沈炼的冷淡质问，修罗场可有边界，人生果真苦海无涯？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不大把《绣春刀》算作一部标准的武侠片的，好像自《剑雨》以来，武侠片的新方向都是日益世俗化，不再是官府之外自成一席的自在山林，庙堂之高和江湖之远已模糊了界限。到了《绣春刀2》，流星锤也好，绣春刀也罢，几等功夫都不过是当份差吃口饭的手艺，而武侠作为成人童话最被推崇的“快意恩仇”也被时局挤压到了最小的空间，只在儿女情长里曲曲折折开出一朵小花来。

同之前武侠作品里的大侠也不同，张震扮演的沈炼实为鹰犬，宽容一步，也只是个仗着本事讨口饭吃的老百姓，浑浑噩噩间，被动的救人、被动的复仇，甚至连爱一个人都是被动的。有心无力，这份观众很容易共鸣的同理心，是让沈炼别具一格的地方，但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创作者对这个角色无限怜爱，张震出演加持隐忍气质，使得沈炼越接近剧情高潮越远离压力核心，起于情爱终于情爱，起于心死终于心死，哀默大焉；对剧情担当的主角来说，被人一路同情到底，有的时候并不是一种褒奖。

平心而论，张震的颜值和气场很好的完成了文本赋予沈炼的品格，但《绣春刀》里，抢镜的都是配角。无论是上部戏王千源出演的卢剑星，还是这一部雷佳音扮演的裴仑，亦或两部都露一小脸的丁修，比起高冷却不断惹事的沈炼，他们的目的都更明确，驱动力都更强，少了几分顾影自盼的细腻，就多了几分不成功便成仁的潇洒。哪怕是张译扮演的陆文昭呐，也很久没见猥琐得这么坦荡的角色了，说起来，两部戏里给主角沈炼辛辛苦苦做的爱情，都不如生死惜别前，陆文昭在辛芷蕾扮演的师妹脸前轻轻一抚动人，目送千里不如并肩战死。

两部《绣春刀》，故事背景都是皇权摇摇欲坠的明末，创作者饱蘸浓情地刻画了所有人的两难处境，主角配角皆生动饱满，即便是崇祯皇帝，也似乎面临儿女私情和家国社稷难以两全的选择，演员刘端端在有限的三四场戏里演得非常出色。不过，一个故事里只有一个价值判断，情感的纠结和权力的诱惑只有一个答案，且不论史实如何，创作者里还不如在这部戏里更黑化些，理解所有人可能就没有理解所有人，毕竟哀叹生不逢时命运多舛已不忍多看，还要去同情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就有些善意泛滥了。

人心叵测、世事艰难，观众们在宫斗剧里学的也不少了，对《绣春刀2》多期待一层，有时候就是我们喜欢武侠的原因。电影心事重重，柔情满满，迫不得已随处可见，只少了那么一点奋起以卵击石的浪漫主义。文学作品原本就寄托了虚构的幻想，或许这才是“若一去不换便一去不还”的孙悟空始终霸占票房高处的原因。

《绣春刀2》耐人寻味的一笔是结尾，登基的朱由检朱笔一挥，赐你沈炼条活路。还好导演没有笃定《绣春刀2》就是前传，只说是为这个人物留个续集的由头。否则，就真让人扼腕了，封建朝廷以沈炼为刍狗，沈炼坦然续当之，那可真是可惜了他一番侠骨柔肠俊俏模样。

本来看简介，觉得绣春刀2会是一部狗尾续貂的作品，但是朋友看了居然说不错，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看了一下，没想到十分让人惊喜，可以说是全面超越了第一部，其他方面不想多做评论，就趁着余兴，在夜色中小谈一下绣春刀2中出现的武器吧
片名绣春刀，所以一开始先谈一下绣春刀，沈炼的刀被丁白缨倭刀术砍断，然后回家取了他爹的宝刀，然后在烧书的时候还被郑掌班认出了绣春刀
 



 
刀上雕刻繁复，怪不得被一眼认出绣春刀（笑）
真实历史上的绣春刀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唯独在出警入跸图上可以找到疑似画像
 

可以看出来刀鞘上有一个鞘裙，底部有排穗，当然也不能确定这就是对应明代文献里提到的绣春刀，但是这是目前最普遍的看法了
沈炼所用的对，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有一个近似球形的柄头，而且向刃侧弯曲，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十分类似突厥系中东刀剑，那么在中国是否能找到类似的呢？
 

图片出自杨泓先生的中国兵器史稿，是元代短刀
南宋彭大雅的《黑鞑事略》中记述蒙古兵“有环刀，效回回样，轻便而犀利，靶小而偏”，大概说的就是仿制突厥系弯刀了
而清代亦有这种柄头的刀

 

图为乾隆御用刀
而明代本身亦有这种风格柄头的刀
 

明代武备吸收外来元素颇多，例如吸收伊斯兰风格的十字剑格
 

图为万历御用剑
对比中东原版刀剑，不难发现其中共同点
 

接下来谈谈郑掌班，在绣春刀1中，赵公公所用武器为一柄长枪，而在2中，公公的武力代表郑掌班则使用流星锤，恰恰是太监所缺少的东西，讽刺之处不言而喻
 

图为郑掌班所用流星锤
流星锤本身我就不特地说了，电影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郑掌班的流星锤有两个锤头，一个空心一个实心，空心的里面有火，可以吹出火星，这里是否完全是剧组凭空设计的呢？
 

郑掌班的流星锤头
答案是否定的，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古代存在可以装火的流星锤，但是可以装火的类似物品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鎏金镂空银香毬，香毬由两个半球组成，有子母口可以扣合。下半球内装有两个同心圆机环和一个盛放香料的香盂。大的机环与外层球壁连接，小机环分别与大机环和香盂相连。使用时，由于香盂本身的重力作用和两个同心圆机环的机械平衡，无论香毬如何滚动，里面的香盂都可以保持水平状态，香料不会倾撒。所以古人以此取暖，放在被子里也不会引起着火，据今所知，遗址或墓葬中有香毬出土的有以下几处：西安东南郊沙坡村唐代窖藏出有4件，西安郊区三北村唐墓出有1件，西安南郊何家村唐代窖藏出有1件，陕西扶风县法门寺地宫出有一大一小2件。此外，日本正仓院尚藏有银香毬数件，日本神户白鹤美术馆、英国大英博物馆、米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均有收藏，瑞典收藏家卡尔肯普（Carl Kempe）亦收藏有两件。关于此物，元稹有题作《香毬》的小诗一首，吟咏真切：
   顺俗惟团转，居中莫动摇。爱君心不恻，犹讶火长烧。
短短二十字，将香毬结构描写分明并语带双关。香毬，唐代也称作香囊。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六：“香囊者，烧香圆器也，巧智机关，转而不倾，令内常平。”又卷七：“香囊者，烧香器物也，以铜铁金银昤昽圆作，内有香囊，机关巧智，虽外纵横圆转而内常平，能使不倾，妃后贵人之所用之也。”元稹《友封体》有云“雨送浮凉夏簟清，小楼腰褥怕单轻。微风暗度香囊转，胧月斜穿隔子明”；又白居易《青毡帐二十韵》云“铁檠移灯背，银囊带火悬。深藏晓兰焰，暗贮宿香烟。”
所以郑掌班的流星锤是结合了流星锤和香毬两种中国古代既有的物品予以结合，不得不感叹剧组的文物知识以及想象力。
另一重要人物则是裴纶，在裴纶跟沈炼出逃过程中，可见其使用一个金属棍，颇似金箍棒，但是画面一转，从棍中竟然抽出一把短刀，短刀还可以拧在棍上，作为一个长柄刀使用，这里可能是借鉴了日本电影带子雄狼中的水鸥流斩马刀的设计，不过水鸥流斩马刀更加黑科技，一按机关刀刃就直接弹出，可见江户时代日本科技还要胜过大明天启年间（笑）
 

棍加短刀，最接近的当属明代夹刀棍
 


 
明代文献中如此记载
大棒解

　　西北原野之战，旧传俱用大棒，并其他器，悉置不问。大棒亦无式，不知用法，原以敌人盔甲坚固，射之不入，戳之不伤。遂用棒一击，则毋问甲胄之坚靡。虽然，但势短难以刀交，又须双手举用，而马上不得齐齐用力，下击必然闪坠，此步技也。而今用之马上，不亦左乎？今制法长八尺，粗二寸，用一打一剌棍法习之，位在五兵后，步卒习用。倘御之不密，剌之不得，则以棒击落马之贼耳。必欲马军兼用，须加一短刃，可三寸，如鸭嘴。打则利于棒，剌则利于刃，两相济矣。用法别见。

夹刀棍解

此即大棒也。但加一利刃如解首，异其名。击刺皆便，柄亦如棍，刃长五寸，更短更妙，末柄向刃下稍存微棱，庶仓卒及夜间用之，知其刃所向也。
可见还是比较接近电影设计的，主要区别就是电影中比较短了。
夹刀棍比较重要的地方在于“末柄向刃下稍存微棱”，棒上有凸起的棱，这样用手一摸，就能知道刀刃方向，防止砍过去的时候是刀侧面朝着敌人，拍到敌人身上起不到杀伤效果，电影中于此似乎缺乏体现
另外，剧中裴纶有一身锁子甲，是剧组特地做的，不过影片没有特地表现，很难注意到
 

关于明代锁子甲的运用，此处不再赘述

最后要谈一下陆文昭，丁白缨这对师兄妹，以及丁白缨的徒弟丁泰，丁翀，和承接第一部的彩蛋的丁修，靳一川
根据彩蛋可知，丁修和靳一川应该很可能都是丁白缨的徒弟，靳一川本名应该叫丁显，靳一川和丁修这里不再赘述，网上相关的文章很多
沈炼在电影中说到，丁白缨使用的是倭刀术，说她是戚家军之后，而陆文昭，丁白缨，丁修使用的刀类似，都是外形接近日本刀的双手刀，戚家军与日本刀这里也不赘述，相关的文献很多，不过片头提到，陆文昭，沈炼都是在萨尔浒逃生的，而陆文昭属于杜松部，但是查找资料发现，戚家军之后浙军主要在刘綎部，之后剩余的川军浙军又在浑河以及辽阳之战中战死，这里可能是剧组谬误，个人以为换成刘綎的话更加接近历史，况且刘綎向来以武力著称，号称刘大刀，据说能用一百二十斤大刀马上转轮如飞，这样一个猛将尚且战死，更加能映衬影片思想

 

图为武备要略，此处是收录单刀法选，其技擅自倭奴，这里没什么好说的
 

丁白缨及陆文昭，比较可惜的是架势是参考日本刀的而非使用单刀法选中的
影片最后丁白缨和陆文昭在吊桥边与沈炼大战，更是使出了单刀法选中的招式，左右提撩式，明显是特地设计对应人物的
 

倭奴之绝技，很好的对应了倭刀术，具体影片武打部分不方便图片表示，只能大家自己去看电影啦

 

丁白缨的刀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注意丁白缨的刀的鞘
武备要略里单刀有较为详细的绘画，可见刀鞘基本跟日本刀一致，包括把刀插进腰带里的携带方式，也是跟日本刀一致的
 

而丁白缨的刀，则是采用的中式腰刀的装具，这一点上在清代仿日本刀上体现最多
  

丁白缨作为师傅，她的徒弟，丁泰用的是狼牙棒，丁翀用的是刀盾，这又是为什么呢？
 

 
实际上狼牙棒，也记载在武备要略中



 

而其用法，在武备要略中与单刀（倭刀）可以说是大同小异，由此师徒关系就自然顺理成章了
 

 

 

丁翀用刀盾，熟悉戚家军的可知，藤牌兵为戚家军的重要组成部分，“自戚公立法以来，江南刀牌手，于兵居五之一”（手臂录*藤牌腰刀说）
 

然而这里有一个非常美中不足的地方，用的不是藤牌，而且是短刀也并非腰刀，其实绣春刀1里面是出现了藤牌的
 

虽然中间钉金属的做法更接近蒙古藤牌，而不是戚继光制式的盾牌
 



 
可见戚继光的藤牌主要特征为无金属，盾外缘向外翻，如果能采用藤牌腰刀，并且加上特色的短标枪，是不是更好呢？
 

全文完

杭州城外，有一女子，号北斋先生，性情冷淡，却擅书画。城中有听闻先生名者，慕访之，求画。拒而归，问之，何也？答：此生只画一人。

若 一蓑烟雨，任 平生，那么是风雨或天晴都没有什么区别。
有一类人，他们不会是揭竿而起的少数者，也不会成为为虎作伥的大多数，他们在黑白之间的过渡地带，谨守着自己认为的道义和底线。但这并非是淡漠无情，这世道需要这样的人，才能在星火也熄灭的时候不至于抹灭希望。
沈炼就是这样的人。

年轻的沈炼，并不想要去拯救世界，即使在最坏的世道上生存。沈炼一直在被动的等待，接受这世道给他编写的命运。既然注定要披着伪装隐忍地过完这风雨一生，那么天晴与否对他来说并无太大的区别。他见识过这世上最黑暗的地狱，也经历过这世上最残酷的人性，但他心里还保有一丝晦暗不明的魂火。等待着一个契机，重新点亮。
而北斋正是这个契机。

沈炼和北斋的情感线，应该是近几年来影视剧中最惊艳、动人的一段。点到为止，却又余情缭绕。沈炼无心反这个世道，却对北斋的书画情有独钟。而北斋的画正是讽喻时政、激励人心的最佳代表。北斋在电影中，作为一个信仰式的符号，在沈炼的心里早就共情已久。沈炼因为对北斋的好奇，被带入了混乱的朝局，不得已要换个活法。北斋作为线索式的人物，牵引着沈炼一步步解开疑惑走到风暴的中心。沈炼不是没有选择，他一直都有选择的权利，不管是在锦衣卫所坚守自己的底线，还是在明公和陆文昭面前选择坚持自己的世道，但他仍然要走这条路，将北斋送出这修罗战场。

与一般影片中的受惠者不同，北斋虽然为明公所救，但她以书画讽喻，却从不是为了明公，而是为这个世道。北斋不管在电影中还是在沈炼的心中，都被标记为一个信仰式的符号而存在，她的符号意义，代表着善与美、正与光。北斋以笔锋为剑，想在这肮脏的世道上划开一个口子。她是影片中唯一保持着自我式信仰的人。

“我相信自己，我相信，这个世道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北斋的周全，就是道义的周全。导演用惨烈的战役来描绘这世道的残酷，沈炼裴纶陆文昭丁师傅打得越惨烈，挣扎的越艰难，才能反称出北斋所代表的那种正道之念有多么可贵和明亮。

观影之后，也交流过一些看法。有些人并不喜欢这份“强加的”感情线，但我以为，北斋的出现和北斋的情感正是刻画沈炼性格的一部分。北斋的出现，是为塑造沈炼性格而服务的。沈炼独身于世道，有自己坚持的底线和内心的渴望。殷橙之死是他的世道也是他的选择，但北斋则代表他内心渴望的一部分。收藏北斋的讽喻时政的书画便是渴望的一种隐形寄托，直到最终选择守护北斋，也是为了守护他自己内心最后一片柔软的领域。

重情重义，亦刚亦柔。
杀人的沈炼，和撸猫的沈炼，都是沈炼。
追回殷橙的沈炼和超度殷橙的沈炼，都是沈炼。

除此之外，我有一点讶异，张震和杨幂竟然能把沈炼和北斋之间的这种淡淡情愫丝丝缭绕的感觉演绎地这么恰到好处。
一个克制而又坚决，一个慢半拍但毫不畏惧。
有两场戏，我觉得实在不能错过。

第一场，两人据长街而立，从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沈炼眼里的急切早已化为妥协的纵容，当把内监造船录丢向北斋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好了孤身面对以后的路。雨夜长街对望，沈炼心中的情虽丝毫未发却不言而喻，北斋眼里的讶异褪去，依稀能看见一丝动容。
第二场，破屋两厢对望。有一种隐秘而又微妙的情愫，缓慢而坚定地在两人之间流动。只可惜那一声马鸣，打破了这份可能即将回应的感情。

（两人独处时，配上《浓情淡如你》的乐器版，神交的柏拉图式情感竟然能把人撩到这份上也是第一次见。）

当你领略过一个女子笔锋如刀的快意讽谏，再看见她一双受惊之时的剪水秋瞳，真，楚楚可怜。沈炼不拔刀，观众也想拔刀了。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让我想到两句诗，“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北斋给人的感觉就是，何处不可怜。影片中的北斋绝不柔弱，但她却奇异的拥有一种姿态，教人轻易看透的柔软。而这种柔软，正是沈炼大人的坚韧之下，倾心相护的领域。

我以前从来没有在杨幂身上想到过这种感觉，也从来觉得，她不会和这样的词句相关。北斋的刻画其实并不多，她的出现其实也是为了丰富沈炼性格而服务的。但从北斋与沈炼的初遇开始，你很难从北斋身上那种充满着故事感却又清淡如一卷白纸的感觉移开。但就是两个看起来克制、清淡的人物，却爆发出了如此浓烈的情感。

沈炼为北斋赴死，浓情如斯，但却始终表现的克制和清淡。即使在断桥二次诀别，沈炼也在大叫着“滚”。
北斋因沈炼得生，情始萌发，但却浓烈到用一生回忆去绘你平安。
重要的人，不能忘记的人，不想忘记的人，你的名字，妙玄，沈炼。（就如之前看到的一个短评，吊桥上的分别，北斋大声告诉沈炼她的名字，让人一下子想到《你的名字》，但意外的合适）
这一蓑烟雨，为你。
这一生回忆，给你。

北斋问沈炼，“如果这次逃出去了，你想去哪儿”
“杭州”

=====正文完======

建议看过电影的人，再去听一次主题曲《浓情淡如你》，对沈北二人情感的高度概括，他们的情感随政治局势的紧张而渐渐高涨，随着朝局的翻覆而浓情转淡，这份淡淡的余情并非是因为分别而留下的遗憾——北斋远离了庙堂，却将一生的思念留给了沈炼，沈炼转身踏入了朝局，从此为北斋披上了这一生风雨。

另注：沈炼和北斋的感情线在影片中其实并不多，但却是点到为止却余味无穷，实在是太让人心动，所以花了大部分的笔墨去描述，写给同好者共赏之。有人不喜欢感情线可以理解，但这实在是一部很好的作品，喜欢感情线或不喜欢感情线的人都能够在电影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目前为止的今年最佳国产电影。

雷佳音的裴纶，是电影中最像明朝人的明朝人。这个角色的前半部是你读明史之时，能够立刻在眼前浮现的人物形象，血肉丰满，市井生动。遗憾这里没有对他进行诸多叙述，等上映二刷再细看。
这部电影的一众角色，无论主角配角都有让人动容的共情能力，导演棒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