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基督者》是去年5月23日丹麦首映时看的,那时候已经在戛纳首映过的电影正被炒得纷纷扬扬,尤其是之后的记者招待会上英国《每日邮报》的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让拉斯涨红了脸。拉斯的电影能够引起很大的争议,一点也不奇怪,这不是他的第一次了。即使当年获得戛纳评审团特别大奖的《破浪》和最终赢得金棕榈的《黑暗中的舞者》,也都是在当时引起过很大的争论。这就是拉斯,有些人非常讨厌他甚至恨他,有些人非常爱护他甚至崇拜他,你不能否认他的魅力所在。
只是距离坐在电影院看《反基督者》已经快一年了,现在重新回味起来,那还是一次比较奇异的体验。即使是首映,电影观众并不多,除了前座看似十几个电影专业的学生和后面一帮文艺青年,和在一起也不超过40人。对于拉斯电影在丹麦本土的冷遇我已经在之前的《大老板》里体会过了,所以这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电影题目开始在带着手写的一种较为鲜艳的色彩在标题版上出现,后座上先是传来一阵笑声,之后是序幕慢镜头推出时场内的沸腾,而场内气氛的高潮出现在那只挂着阳物的狐狸用一种摄魂大法式的声音对威廉·达福说:“Chao’s reigns”。
简单讲下故事的概括,那就是一对夫妇如何经历丧子之痛。丧子之痛也曾经在南尼·莫莱蒂电影《儿子的房间》做为开篇,不过很显然,在拉斯的这部电影里,对于期望忘却悲伤的努力是不成功的。电影里男女主人公在进行治疗悲伤的过程中最终走向崩溃,而电影里所有的恐怖元素就像是内心绝望带来的自然表现。
电影分为序幕、四个章节和尾声构成,这是拉斯继续文学化电影的尝试之一。在序幕和尾声中那带有爆炸性的凄美的歌声来自Händel的歌剧 “Rinaldo”,而四个章节的题目分别是:“悲伤”、“痛苦”、“绝望”和“三个乞丐”。序幕在优美而又慢镜头的黑白画面中展开,这时夫妇二人正在浴室里做爱,与此同时他们年幼的孩子从婴儿床上起来,他经过父母正在做爱的浴室,爬上窗台的桌子,走出窗户,带着一股惊喜和好奇的表情跃身跳下。在他爬过的桌子上,立着三个挂着牌子的小玩偶:“悲伤”、“痛苦”和“绝望”。
在小孩子的葬礼上,这里有着一个巧妙得借用了德莱耶《吸血鬼》里的镜头来展示母亲的崩溃。之后理性的父亲希望能够用他自己的专业知识拯救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妻子。在这个过程中,拉斯很显然开了理性一次玩笑,因为在那种纯净的感情(悲伤)面前,理性失败了。于是达福决定反其道而行,从妻子最容易诱发“痛苦”的源头开始进行治疗,那就是“伊甸园”。在进入伊甸园之前,他是理性坚强的,她是悲伤软弱的,但是进入森林之后,这种关系开始倒转过来。她开始变得无所畏惧,并且开始对达福冷嘲热讽,在她的预言中提到当一个男人在他拥有对理性理智不可动摇的信仰发生动摇时会发生什么。于是他开始不停得做噩梦,无法安眠,梦中他遇到一只母鹿,一只已经死去的小鹿挂在它的子宫外面;他的妻子性欲膨胀,并且要求他虐待她;当他们在树下做爱时,只有观众才能看到树下白色躯体遍布。之后恐慌逐渐升级,像她说的,从窗户中涌进来了,Caos逐渐占据了优势。于是一场骇世惊俗的性虐待发生了,这个镜头比当年大岛渚的《感官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画面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超越了道德和美学的界限。
在这里,《反基督者》是一部浪漫主义的恐怖片。浪漫主义滋生在美妙的光线和幽深的黑暗中,就像是在这神秘的大自然中完全对立的人性中关于奉献和赎罪的纠缠。它超越了观众的想象,不过在拉斯的电影中,它一直存在:美好和恐惧总是带着相同的激情滋生在一起。而电影同样也是一次个人的驱魔仪式,它像是一个必须突破的零点,蓄势待发的酝酿必须找一个突破口进行自我拯救。拉斯曾经说过,撰写剧本的时候正是他经受忧郁症折磨最严重的那段时期。《反基督者》在最后题献给塔科夫斯基,不过拉斯的这个声明其实从电影开头就开始了。其实除了塔科夫斯基,他曾经在很多场合提到过瑞典作家奥古斯特·斯特林堡是他的精神之父。斯特林堡在他的Inferno创作时期也曾陷入忧郁症的折磨而开始沉迷于炼金术,而且他终其一生在女人仇恨和女人崇拜中摇摆不定。或许对于拉斯来说,《反基督者》就是他进行的炼金术中的那个熔点。不管对斯特林堡的精神崇拜还是塔科夫斯基的电影迷恋,所有这些的特性都被拉斯运用到这部类型片式的艺术片《反基督者》中来。
另外《反基督者》也是一部纯粹的恐怖片。这是关于一对受到伤害的父母之间发生的鬼故事,他们像《威尼斯疑魂》中的夫妇一样被死神纠缠着。在第三个篇章里,就是最后一个乞丐的名字“绝望”中,整个理性世界开始崩溃,所有的一切理性全部被一种疯狂的力量所主宰,而这就是女人的意图所在。她说自然就是撒旦的教堂时,就像是撒旦的灵魂不停拍打着窗户试图挤进来。于是第一次之后的伤害开始继续着,达尔福试图爬出伊甸园,当他拖着插着木桩的腿爬进树下的那个洞时,妻子在森林里狂怒得呼喊着他的名字。而最后的杀妻部分达尔福也像是中了邪一般,两人之间镜头的转换将这种似乎被魔鬼捕获的感觉营造出来。不过事实上电影中最为恐怖的一个镜头应该还是夏洛特回想起自己和达福在浴室做爱时,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桌子。是不想从宣泄的性快感中停止?还是她已经着魔?电影没有答案,至少从夏洛特当时的眼神中你看不到答案。
《反基督者》是一部需要反复看的电影,电影里充满了太多的东西。作为浪漫主义的恐怖故事它充满了狂乱和歇斯底里,令人印象深刻的震撼和美感在少量但是效果显著的镜头中同时存在。作为一部剖析两性关系的寓言,它那充满神秘色彩的镜头可以追溯到拉斯早期的《瘟疫》(1987)和他的连续剧《天国医院》(1994-1997);作为一部反映女性殉道者角色的电影,《反基督者》中的夏洛特其实和《破浪》中的贝丝、《黑暗中的舞者》中的塞尔玛还有《狗镇》以及《曼德勒》中的葛洛丝又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反基督者》就是拉斯作品的一次延续,只不过这次实在忧郁症期间的一次歇斯底里的表现而已。
电影作为拉斯心理治疗的窗口,本身就是一部关于压抑的痛苦的发泄。它立足于真实世界和潜意识之间,人们应该会很难忘怀《反基督者》,不管是出于邪恶的还是善良的原因。威廉·达福和夏洛特·甘斯巴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剧情中去,他们创造了两个无与伦比的角色。而优秀的摄影师、这位奥斯卡最佳摄影奖的获得者Anthony Dod Mantle再一次为观众献上了精美绝伦的画面。直至电影终场人们依旧不会明白也难以明白夏洛特最后的转变是一种精神疾病的表现,还是真的被撒旦附身;问题还在于人们根本无法从中找到这两者的不同点……
附录:北欧理事会奖颁奖词:
“拉斯的《反基督者》是一部表现悲痛、愤怒和赎罪的充满原始的、视觉美学及令人震惊的暴力的电影。在电影语言和演员的完美表现中,电影将一种众所周知的电影式的、心理的和生理的感受安置在一个充满挑战和陌生的环境中。这是关于本能和自然的非理性力量的一次充满激情的声明,拉斯·冯·提尔用一种明确无误的和鲜明个性化的方式将观众推到了他们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边缘。”
颁奖典礼后拉斯访谈时的回答:
“很多记者对我作这部电影的访谈时最后总会问我:你仇恨女人吗?我总是会告诉他们有些东西叫做虚构。我不恨女人,我很努力得尝试过,但是我做不到。我的问题在于我爱上了斯特林堡。他也不恨女人,为什么他需要花毕生的精力去做这个呢?但是他从事的性别之间的斗争确实非常有趣。我们只不过愚弄自己,让我们自己觉得性别是没有差别的。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正是性别之间的不同点才令人着迷。这永远存在着一些斗争,而《反基督者》就是描写欲望和性别斗争的一部电影。”
Antichrist 几乎是《哈姆雷特》的女性重写版:失父 vs 失子(或者,更加心理深层的, 杀父vs 杀子),超现实的预言及实现,周围人的牺牲,最后的死亡结局。当然,《哈姆雷特》好歹也算给人留了一条出路:毕竟哈姆雷特也算报了仇,死得其所。但Antichrist里面的敌人就是自己, 当自己成为完全的邪恶象征的时候,良知良心完全无处搁置,也就是世界毁灭之时了。
宗教给人的出路就在于原谅。原谅你的过错,原谅历史的过错,所以我们不必每天背负着痛苦而行。片中女子拒绝向悲伤妥协的选择,成为后来所有痛苦的起点。哈姆雷特在第一幕中也面临这样的问题:所有人的父亲都会死,为什么你就不肯放悲伤一马?活着的人总有活着的人要做的事情。但哈姆雷特和女主角拒绝将视线从死亡身上离开。
人是需要解释、叙事的动物。哈姆雷特发现自己舅舅的问题的时候,显示出来的其实是一种解脱与狂喜。但Antichrist里的女主角没有这样的敌人,只能仇恨自己。
根本的绝望,在于发现已经来到了现实的顶端,没有任何的想法、理由、说辞能够支撑自己。女主角一觉醒来,觉得精神焕发,好像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再来,但丈夫疲倦不解的面孔顷刻间就让她意识到: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渴望的那种奇迹般的心理疗法不管用。自己的丈夫,之前无论看起来多么强大坚强,都不过是逃不开生老病死的平常人。想要超脱死亡的拯救,根本就不存在。
Antichrist根本就不是一个预言,而是一种绝望的逻辑。每个人都有可能会被推上这条思路。世界离坍塌并没多远。
西方电影中,以耶稣基督为主角的电影隔三差五就有一部,《基督最后的诱惑》、《蒙特利尔的耶稣》,还有04年吉布森那部争议极大的《耶稣受难记》,现在我们迎来了拉斯·冯·特里尔的《反基督者》。这部电影中尽管没有出现基督本人,但是那位救世主很显然是题中之意,而整部电影又显然是西方基督教文化的产物。
先来解一下片名。基督,愿意是指“受膏者”,在犹太教传统中指要成为先知、祭祀、国王于一身的人,后来到了基督教中,基督指拿撒勒人耶稣·基督这个特定的人。至于“反基督者”,指否认基督权威的人,或者冒充救世主的人。在这部电影里,“反基督者”很显然指撒旦,还有夏洛特·甘斯布演的那个被撒旦所控制的女人。这是一个女人在原欲中与撒旦秘密结合,反抗基督(男人)权威的反圣经神话。电影为这个神话搭建了复杂的观念与隐喻的迷宫,观众能否从这个迷宫中走出来,是理解这部电影的第一步。
电影是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激情的性爱开始的——打引号的部分并非为了说明该片不是同志电影,而是因为电影中的人物没有名字,导演确实想把他们表现为历史最初的男人和女人——在这对男女达到高潮的同时,他们的幼子不慎从窗口掉落夭亡。为了治疗女人的心灵创痛,恰好是心理咨询师的丈夫带着她回到了以前女人与孩子度假的地方,一片叫做“伊甸”的森林。在圣经神话中,偷食禁果的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了伊甸园,作为对他们的惩罚,上帝剥夺了他们永生的生命,相反,却赐予了他们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的能力,以让“原罪”永远延续下去。《反基督者》中,这对男女已食了禁果,却又丧失了后代,他们除了重返“伊甸”之外,似乎别无选择。问题是,伊甸园还是以前的伊甸园吗?
随着叙事的推进,观众知道,原先女人与儿子在“伊甸”森林中的小屋度假时,女人正准备写一篇关于历史上女性大屠杀的论文。丈夫在木屋的阁楼里找到了大量妻子当初作为论文资料的照片,其中大部分都与历史上的女巫迫害有关。丈夫凭职业敏感感到,妻子当前的“精神病理学症状”不仅与丧子之痛有关,可能还与她的学术研究有关。当初女人带着儿子在“伊甸”度假时,可能遭遇了某种精神危机。这种危机很快就通过女人与丈夫的对话揭示出来:女人告诉丈夫,“自然是撒旦的教堂”,这里的“自然”并不是指大自然,而是指人的本性的那个“自然”(nature,天性、本性)。我们知道,在文艺复兴之前,西方人观念中的自然一直是充满着魔鬼、精灵和各种恐怖事物的场所,是撒旦的乐园,这个自然不仅指外在的大自然,也指人的内心,所以说魔鬼就在所有人的心中。问题是,被魔鬼所控制的人的自然是什么?女人把它等同于性欲,特别是女人的性欲。因为性欲,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因为性欲,他们的孩子夭亡。儿子死后,丈夫的心理治疗根本治不好她,她只能借性欲一次次麻痹自己。但是,当她带着对性欲的忏悔回到伊甸,以前的学术研究经历开始将一种“历史的真相”告诉她,结果产生了一种心理“倒错”:历史上的女巫迫害无非是男人们将存在于两性之间的性欲全部归罪到女人头上,而男人们则充当理性的化身和历史的救世主,基督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就像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以一副理性地姿态对我进行心理治疗一样,其实是将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既然撒旦存在于所有人的“自然”中,而男人的虚伪不肯承认这一点,还用权力迫害女人,那么,就让撒旦化身到我这个女人身上吧!我要对男人展开疯狂的报复。这里,电影或许触到了精神病的边界。正如福柯所说,“精神病不是一种医学诊断,而是一种文化诊断”。电影中,这个女人的行为当然包含着精神病的因素,但是不也具有颠覆男权神话的文化动机的合理性吗?
撒旦,就是反基督者,她化身为一个女人,要报复以耶稣为代表的男权神话。这一点不仅通过作为电影核心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故事来表达,也体现在电影的象征和隐喻层面上。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三个乞丐”这一章。当奄奄一息的男人问女人为什么还不杀他,女人回答,“还不到时候,三个乞丐还没有来。当三个乞丐从东方到来时,就会有人死去。”三个乞丐实际上指的是三只动物:分娩到一半的母鹿,啃食同类尸体的狐狸,还有洞穴里的乌鸦。这三个乞丐对应了新约圣经中的东方三圣。新约中说,当耶稣诞生的时候,从东方来了三位博士,带着黄金、乳香和末药,把它们献给耶稣。那么,作为反基督者的撒旦,当他送一个人死去,无疑也应该有三种与撒旦的特点相匹配的东西来对应圣经中的三位博士,导演通过这种戏仿来颠覆圣经文本。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导演的意图是站在女权主义者那一边告诉人们“历史的真相”。在这部电影里,颠覆是为了重建,怀疑只是为了再次确认。电影中的女人不仅是撒旦的化身,而且具有真正的恶魔气质。她贪婪的性欲、她的残忍和疯狂,她的自虐与施虐,让所有的观众不寒而栗,这样的女人的存在无论何时何地对于世界和秩序都是一种威胁。将女人作这样的表现使我不得不揣度导演对女人怀着深深的敌意,这或许和特里尔拍这部电影前长达数年的精神抑郁不无关系。在电影的结尾,男人终于用自己的双手掐死了女人,获得拯救的男人站在山坡上,沐浴在一片圣洁的光中,这时他身上不能说没有耶稣的影子。男人用自己的强力扼杀了女人所代表的性欲,使世界恢复了秩序,同时也赋予了自己的行为以正当性。最后,无数的女人从山脚下向山坡走来,她们都是一些安全的、温柔的、性欲得到控制的良家妇女。观众和站在她们中的男人一起体验了秩序恢复后的安全感。
至今为止,我们所谈论的都只是电影的观念架构。一部电影包含复杂的思想观念,只能说明导演的抱负不小,却不足以论证电影的好坏。复杂的理念有可能成就一部好电影,也有可能成为电影形式无法承受的负担。在我印象中,拉斯·冯·特里尔的电影总是指向很宏大的观念,在他最好的时候,他能够把这些观念隐藏得几乎不露痕迹,比如《破浪》,而更多的时候,他却总为观念所累。
《反基督者》有意题献给塔尔科夫斯基,后者的电影也总是包含着深刻的观念。《反基督者》中的伊甸园和《潜行者》中的“禁区”,还有《索拉利星》中的外星一样,都是一个超现实的区域。但两者不同的表现方式透露出特里尔和塔氏在电影影像观念上的不同。对塔尔科夫斯基来说,即便是表现梦这样超现实的事物,影像也应该是自然主义的,“那种神秘的朦胧并不能营造真实的梦境和记忆的映像,电影不应该借用戏剧的效果(《雕刻时光》)。”而特里尔则正好相反,在《反基督者》中,他让一只狐狸说着人话,他让画面呈现出波浪状以表现超现实的效果。我想,塔氏之所以避免使用这种“戏剧效果”,是因为它太易得了,以至于我们在粗制滥造的电视剧中才经常看到说人话的动物和波纹状的画面。而特里尔之所以还敢用它,大概是他对自己十分自信吧:即便用滥了的手法我也能用出新意来。
在电影主题方面,撒旦、魔鬼、女精神病人还有关于巫术的伪学术研究,这些元素无疑让人联想到被称为“黑暗王子”的罗曼·波兰斯基。事实上,本片中的女人不无《冷血惊魂》中凯瑟琳·德诺芙的影子,同样具有精神病理学的状况,背后又同样有被撒旦占据的迹象。在制造神秘与恐怖的气氛方面,《反基督者》也向前者借鉴了元素,比如《冷血惊魂》中桌上那盘慢慢腐烂的鸡肉与本片中的狐狸尸体,比如德诺芙穿过一条从两边的墙壁伸出无数只手的走廊和本片中男女交欢时从橡树根须中伸出的手臂。但波兰斯基尽管“偏爱”撒旦,撒旦却通常只是他的一个道具,他真正在意的只是某种氛围或者某种惊悚的心理,撒旦不是他的主题。而《反基督者》尽管也制造了心理惊悚,但女人的精神病,她的自虐与施虐,弗洛伊德所谓的死亡本能与性欲的结合,这些都只是一件心理外衣,电影指向的是撒旦本身,是人身上的恶魔,是历史中的道德和权力。
拉斯·冯·特里尔自诩为“世界上最好的导演”,他在本片中对萨德式性欲表现上的惊世骇俗与他的狂妄是相匹配的,从我狭窄的电影眼界来看,或许只有帕索里尼的《索多玛120天》能与它相提并论。如果《反基督者》不能在影评家们的电影排行榜上留名青史,它也必然会被作为最“极端”的电影之一载入史册。而作为一名影迷,我则期待着走出精神抑郁的特里尔在一如既往地追索理念的同时,创造出与这种理念相匹配的更完善(而非更惊世骇俗)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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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Lars Von Tier的新片《反基督者》将是2009年最血腥最阴暗,也是最晦涩最具有争议的一部电影。可以想象,导演将两年来的精神分裂的所有阴郁与暴躁全部发泄在这部影片之中。在这部影片中,Lars又回到了他早期的对视觉技巧的着迷,同时又不失《狗镇》简洁有力的戏剧张力。因此,尽管很难称这部影片是Lars的代表作,但对于他的整个导演生涯,或许是一个不小的转折点。
序言部分:在福音唱诗班的天籁之音的背景音乐下,夫妻享受性爱高潮的时候,儿子坠楼死了。而妻子则是背后的始作俑者。第一,从电影结尾的闪回来看,妻子是看到儿子爬上窗台,但并没有阻止,也因此她始终经受着心理折磨,以至于最后用剪刀将阴蒂切除,是对自己沉溺欲望的一种最极端的仇视。第二,潜在的,儿子爬上窗台并失足坠楼更多的原因是在于他脚踝的旧伤,而这旧伤则是由于他的母亲在伊甸发生心理变态而虐待所致。
第一部分,悲伤:很容易理解,丧子之痛,夫妻都过于悲伤,而妻子陷于自责无法自拔。最为心理医生的丈夫希望能够治愈妻子的心理创伤。妻子说自己最害怕森林,于是丈夫带着妻子回到一个叫做伊甸的森林。在第一部分结尾丈夫看到一只正在分娩的鹿(三个乞丐中,鹿代表悲伤)。
第二部分,痛苦(混乱之治):很难说清楚结尾处狼(三个乞丐中,狼代表痛苦)对丈夫所说的“混乱之治”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任何有意义的或者理性的治疗都将归于混乱和自相残杀。对于最后一个场景,丈夫拨开草丛看到的场景,我更情愿相信那是两只狼,从而隐喻了当前夫妻的心理状态和情感关系。
第三部分,绝望(女性屠杀):代表绝望的是鹰,但在这部分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出现,反而是在第二部分中出现,将自己死去的雏鸟吃掉。这部分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丈夫发现了妻子心理问题的根源----自己。这里涉及的“自己”不仅仅是欲望,而是女性内在的缺乏安全感。而且,这部分中通过妻子所写的沦为更为根源的表达了导演内在想法----对女性的屠杀来源于女性内在的邪恶。
在过渡到第四部分之前,我们先看看为什么存在女性屠杀现象。《圣经》中,导致亚当堕落的就是夏娃的欲望。因此,女性的存在是男性堕落的根源,因此忠诚的基督徒和教堂势力大规模屠杀女性。
第四部分,三个乞丐:三个乞丐分别是“鹿,狼,鹰”,而“三个乞丐”的概念来自于叶芝的诗,主要讲述的是人的欲望越多。在影片中,妻子象征了女性最本初的欲望,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对性的要求,也无法控制对自己和他人的伤害。然而,妻子最后还是死在了丈夫的手下,暗喻了妻子的欲望最终战胜了丈夫的理性,女性用自己的身体引诱男性走向堕落。这实际上是符合《圣经》的描述,是基于基督的。因此电影题目《反基督者》或许仅仅是导演的一个玩笑,也是一种反讽。
尾声部分:丈夫杀掉妻子之后,走出伊甸,走过一群一群的女性尸体,但还有数不尽的女人走进森林。
#重看#疯提尔献礼老塔之作,梦魇般的惊惧,在人类起源之初的「伊甸园」中发酵升腾,再次被疯子的极端生猛而惊心动魄。失婴夫妇指代了整个人类社会两性关系,一方以另一方为学术研究标本,另一方则在论文索隐中潜入心灵至暗处,「女巫」作为中世纪标识延续至现代社会的恒久性。从文明世界遁入黑暗森林,「自然」与「本性」终于实现一体,人类作为万物生灵一分子,亦在无序混沌圈内。
向干死布致敬!当一个演员既有梅丽尔斯特里普级别的演技,又有重口av女优的奉献精神,还有什么是完成不了的!
我為什麼要看這麼不舒服又爛的片子呢?
不是拍给俺这种俗人看的,表示欣赏不了
女人是罪/肉體 男人是愛與/神性 基督本身也是反基督者 因為他拒絕為女人的罪死 男人要救贖女人 女人寧可放棄身體 將自己和與她縱慾的男人變為無用 女人的身體最后像烏鴉一樣在危及男人性命時被殘殺 象徵毀滅 食屍的烏鴉後來得生 女被焚 男離開 重新成為基督 並和贖罪 欺騙 毀滅 同時出現
重口味什么的最爱了…豆瓣第一篇影评下的评论比较精彩,我接受的是两个人都是antichrist,女方的自然违背了理性,男方的裁决违反了慈悲,导演把故事设置在“伊甸”的森林里,这个命题背景本身就太宏大隐晦了。
不疯魔不成活。惟大天才能离经叛道,是真勇士自惊世骇俗。电影史上最经典的开场由此诞生:男女主在浴室里做爱,背景音乐是歌剧《让我痛哭吧》,慢镜头极具诗意和美感。窗外大雪纷飞,襁褓中的儿子,爬上窗台,纵身落下。一边是性,一边是死;一边流泪,一边射精。
为什么拉斯冯提尔总把自己的压抑释放在一个女性疯子形象上咧……
献给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爱比死更冷,慢镜雪落迟。山深闻婴哭,屋漏橡子熟,桫椤丛中过,夜雨堕寒杉。树洞埋活鸦,野合盘尸根。椎足虐血精,一剪铰苦逼。拉丝红蹄儿,无事献塔二,闪灵牺牲林,潜行寂静岭。
看完这部更讨厌冯导了,除了两位演员的表演之外一无是处。
为禁而禁就不要说教了 干吧/我是重口味 这100分钟毫无反应地过去了
D9《反基督者》拉斯.冯.特里尔,你牛逼!有且仅有的两位主演:甘斯布.夏洛特、威廉.达福,你们都牛逼!这是超越实力派的功力,非普通演员所能及。戛纳最佳女主角殊荣非你莫属-----夏洛特.甘斯布啊,汤唯在你面前算个P,她那点牺牲跟你相比,差远了,她角色那点扭曲,跟你相比,差远了。
太惊世骇俗了,冯提尔疯了!
电影让人直坠心理深渊。冯·提尔表示《反基督者》是他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抑郁期之后对自己的一种疗伤,是他颠覆过去作品的一次实验,并形容为“对自己幻想的黑暗世界的一瞥,探索自我恐惧以及反基督者的原始本性。”“坦白,生理上的彻底坦白”是他一直坚持的一则性爱观。
影片不仅仅保持了拉斯·冯·提尔在视觉效果上的诡异和黑暗,在主题的黑暗和离经叛道上也大大超越了他此前的作品。
看了很多評論,然後感想還是算了吧。。。因為不論戲名、宣傳、選角、血腥、真實的性交場面,無一不是以炒作為目標的話題之作。這電影表達出人性之惡?還說要獻給塔氏?言重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疯提尔。1.依然聚焦极端情境中的受苦女性和展现人性之恶,但重口又晦涩,充满符号隐喻。2.女性-感性-自然-魔鬼vs男性-理智-制度-基督。3.依旧高度风格化:开篇黑白超慢镜性爱蒙太奇,分章节,跳轴,特效。4.男女看了都肉痛。5.难产鹿-悲恸;自食狐-痛苦;不死鸦-绝望。6.戏谑老塔。(9.0/10)
拉斯冯提尔总这样!我恨你!
真疯真装!!!!!!还塔尔科夫斯基啊,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