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武训传》这部久远的电影,被誉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部“禁片”。看完之后感觉他和阿Q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到处任人欺负、任人压迫。并美其名曰为了让穷人家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念得了书。可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主,教育出来的只不过仍旧是些任人欺凌的奴才罢了。自身不自立自强,又怎能教他人自强?
不过武七是比阿Q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人生的目标,并为之终身奋斗。可以让自己在苦日子里好过一点。就象唐僧取经,虽说经书并不是真的能使芸芸众生脱离苦难,但在取经的过程中他是快乐的。因为他觉得取来经书能让众生脱离苦海。就象孔老夫子不辞辛苦地周游列国传播仁爱。谁都知道那是过时的套路,谁用谁亡国,但他仍乐此不疲,因为他觉得推行他那套能使天下太平。
记得电影里也把武训称之为山东圣人,和孔老夫子一样。估且就把他和孔老夫子一样称之为圣人吧!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为封建王朝培育顺民奴才。
顺便说一句,他们的本质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策之不以其道,南辕北辄。只是在民主正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说远了,那时候还谈什么民主、科学,人在那个时代有饭吃,不被饿死就不错了,那还谈的上什么尊严、民主、平等。
武训起初也想找到尊严,讨回自己的工钱,但仅仅只说了一句:人要讲良心呀!就被认为是对举人老爷的大不敬而被吊起来毒打一顿。
人若没实力、没后盾、没底气,谈什么自由、平等、民主,都是空谈。即便是有,也是别人施舍的,带有侮辱性的自由、平等、民主。从来人的所有权利都是自己争取过来的。 但也不要以为外国的月亮总是圆的,真的是有多么多的自由、民主、平等,自由民主平等也仅限于同一阶层之间的游戏。
胡适先生说过一句话:现在有人对你们说‘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争取个人的自由,就是争取国家的自由;争取个人的人格,就是争取国家的国格!因为一个真正强大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
劝退那些对这部片子有所期待的人,不要白白浪费三个小时时间。
《武训传》真可谓是集各种糟粕之大成,包括但不限于愚蠢、愚昧、懦弱、懒惰、忘恩负义、迷信、逢迎等等等等。
我宁可看一部杀富济贫的《周大传》,或者一部飞檐走壁的《李四传》,甚至一部苦难的《小桃外传》都行,在这么多有血有肉饱含人性闪光点的人物里,创作者们愣是从中找出了武七这么一个奇葩来作主角。
从武七母亲告诉武七义学这个名字开始,我看着这部电影一路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成为孤儿后,是大娘在照顾武七。等到武七能干活挣钱了,他想到的不是回馈大娘,而是一走了之,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武七到了张举人家,勤恳老实,经常吃亏,这个人设其实并不合适。如果一个从小跟着父母长大的农家孩子,没接触过社会,去给人做工时老实吃亏很正常,但是武七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五六年了,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电影中间变故发生时,武七被张举人赖账吊起来打,小桃被卖掉,周大入狱。武七醒来后第一句话是他要办义学?
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脑回路,完全没有逻辑。如果说武七根据小桃父母因不识字被骗在卖身契上画押,那说得过去,但是片中武七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武七领了工钱画了押,只是张举人利用武七不识字在帐本上做了手脚,得出这个结论也合理。但是片中武七是被强行昧下了工钱,这跟识字有什么关系?这是因为没钱没势没武力做后盾啊!得出的结论应该是跟着周大反抗才对。
周大入狱,是因为救武七所致,李四上下奔走营救,这时候武七在干什么?他有想到过这个恩人么?
小时候照顾了他好几年的大娘病了,武七没支到工钱,等他病好了有再想过法子吗?他好像再也没想到过大娘。真的是白眼狼啊。
小桃上吊那一刻我是痛心的,然而等看完全片我意识到,在上吊和跟着武七这两件事上,也许上吊是一个更优解,毕竟武七从来不会为自己人着想。当然小桃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跟着李四甚至去找武七的大娘转圜一下(有小茂的关系这应该也是一种思路),可惜了。
武七第二次被骗钱,冤吗?我觉得不冤,进了社会半辈子,即便不识字,社会经验总该有的吧?
讨饭办义学,这个操作我也是没想到,他不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女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有两膀子力气,怎么会走了讨饭这条路?当时太平军消退后逐渐进入同治中兴,是清末为数不多的好时候,讨饭有什么可值得说道的吗?
接着,机械降神。讨饭?不重要。举人进士们捐点就是了。所以真正的话事人是谁呢?有没有觉得武七不过是个书胆,主角其实并不是他?
接下来就是古典艺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又是皇封又是赏赐。放在建国初的大环境下,真不知创作者们是何居心了。
片中还穿插着不知所谓的地狱景象,不知道加这么一景又是图的什么?
首尾的说教更是不知所谓,拿一个跪着的疯子去逢迎新政权,不是缘木求鱼吗?
但凡脑子好使的,谁会喜欢这么又臭又长的东西呢?伟人震怒,也是可以想见的了。
著名作家、报人袁鹰先生自1953年初调入《人民日报》文艺部,至1986年底离职休养,一直从事副刊编辑工作。老来回首,往事如烟,他随手记下了一些耳闻目睹的历史真相,一些值得咀嚼回味的事实,一些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是非。该书即为此类文字结集而成。举凡当代史上的一些大事,如电影《武训传》讨论、《红楼梦研究》批判、大跃进、反右、十年浩劫、拨乱反正等;当代文坛的一些要人,如冰心、夏衍、胡乔木、周扬、邓拓、袁水拍、赵朴初、赵丹等,着墨尤多,构成本书的主体,实为了解现代中国、研究当代文坛的珍贵史料。
1、《人民日报》社论
读得心惊肉跳
1951年5月20日下午,我正在上海《解放日报》总编室上夜班,编第一版要闻,那天是星期日,没有什么要事,也不开每天下午4时例行的编前会。我就处理新华社白天发来的电讯稿,挑选晚上要发的新闻稿。忽然从一堆稿件中发现一份用电讯发来的当日《人民日报》社论,题目是《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厚厚一叠,字数很多。
《人民日报》为一部电影发社论是破天荒头一回,我赶紧细读全文:
在发表杨耳同志《陶行知先生表扬“武训精神”有积极作用吗?》一文时,我们说希望因此引起对于电影《武训传》的进一步的讨论。为什么应当重视这个讨论呢?
《武训传》所提出的问题带有根本的性质。像武训那样的人,处在满清末年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者和反对国内的反动封建统治者的伟大斗争的时代,根本不去触动封建经济基础及其上层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并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向着人民群众歌颂这种丑恶的行为,甚至打出“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旗号来歌颂,甚至用革命的农民斗争的失败作为反衬来歌颂,这难道是我们所能够容忍的吗?承认或者容忍这种歌颂,就是承认或者容忍污蔑农民革命斗争,污蔑中国历史,污蔑中国民族的反动宣传为正当的宣传……
我连读了两遍,一面读,一面止不住心惊肉跳:这篇社论同以前在《人民日报》上读到或者新华社作为电讯稿发出来的社论完全不同。那些关于抗美援朝、国际形势的社论,可以使你情绪激昂,充满自豪感;那些关于国内经济建设和政法治安方面的社论,政策性指导性很强。但是这一篇社论,说的是一部电影,却提得那么高,那么严厉,哪里是社论的口气?点了那么多作者的名字,那么多文章的题目,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社论一开始提到的杨耳文章,使我忽然想起前几天《人民日报》上发表的《陶行知先生表扬“武训精神”有积极作用吗?》,当时只看题目,未看正文,就从报架上取下来看了一遍,文章是转载《文艺报》的,“编者按”严厉地指出:“歌颂清朝末年的封建统治拥护者武训,污蔑农民革命斗争、污蔑中国历史、污蔑中国民族的电影《武训传》的放映,曾经引起北京、天津、上海等地报纸刊物的广泛评论。值得严重注意的是最早发表的评论(其中包括不少共产党员们写的评论)全都是赞扬这部影片或者是赞扬武训本人的,而且直到现在,对于武训、《武训传》以及关于《武训传》的种种错误评论,也还没有一篇有系统的、科学的批判文字。”
2、恽逸群连夜代写检讨文章
这个“编者按”措词很厉害,但是不少人(包括我自己)前两天读了都还没有引起重视。不料才过几天,社论就出来了,而且更加严厉,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正想着,管夜班的副总编辑魏克明同志来上班了。我告诉他新华社发来一篇《人民日报》重要社论,说着,赶紧将那一叠电讯稿送到他桌上,他坐下来,茶也来不及喝,烟也来不及抽,先仔细地读了一遍。看完,对我微笑一下说:“这篇社论非同小可。我估计有几段很可能是毛主席写的。”果然,他的估计很准确,不久,就听说是毛主席亲自写了社论中除了一大批名单以外的段落。
问题提得如此严重,如此尖锐:“说明了我国文化界的思想混乱达到了何等的程度!”报社编前会上,有人问报纸应该怎么办,要不要组织稿件?魏克明同志很沉着,说:《人民日报》怎么宣传我们就跟着办,《武训传》是上海拍的电影,更要看市委的态度,不必忙。现在上海正忙着“三反”、“五反”运动,增产节约运动,捐献抗美援朝的飞机大炮,要宣传报道的东西很多,不要又开辟一个宣传战场。
然而《武训传》这部电影毕竟出在上海,上海文艺界特别是电影界一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当时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市文化局长夏衍,正参加一个由林伯渠、沈钧儒率领的友好代表团访问苏联和民主德国,上海文艺界的事主要由文化局副局长于伶负责,他又兼电影厂厂长,自然首当其冲。5月21日上海各报一律转载社论,当天晚上,组织了二百多位文化教育界人士开会,重新放映《武训传》。放映之前,有关负责人黄源(华东军政委员会文化部副部长)、于伶(上海文化局副局长)和戴伯韬(上海市教育局局长)三人先后发言,检讨错误。
据于伶同志四十年后对我追叙,那一天他从早到晚处于紧张状态中,连饭都顾不上吃,组织大家看电影,作检讨性发言,市委更决定要他以上海电影厂厂长身份写一篇文章,第二天同《武训传》讨论会消息同时见报。一天之内赶一篇文章怎么来得及?但又非写不可。于是,晚上就在他同文化教育界人士在文化局电影处楼下放映室看电影并且作自我批评的同时,在放映室楼上一间办公室里,华东文教委员会副主任冯定和原《解放日报》总编辑恽逸群两位大手笔正伏案挥毫,赶写一篇《展开对〈武训传〉的批评和讨论》文章,署名于伶,当晚送到《解放日报》,同新闻一起在第二天见报,算是上海市文化界领导机关向中央表一个态。
3、周恩来、陈毅宽慰夏衍
夏衍到6月下旬才从东欧访问结束回国。据他回忆:一回到北京,中宣部常务副部长周扬就要他立刻回上海,写一篇关于《武训传》问题的检讨。夏衍不满地说:拍《武训传》这件事,与我无关,一、昆仑公司要拍此片,我不同意,对孙瑜说过“武训不足为训”的话,剧本是后来中宣部通过的;二、对这部片子上海文化局没有资助,贷款是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给的,因此,不必由我来作检讨。周扬却提醒他:你要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人民日报》那篇文章,毛主席亲笔改过两次,有大段文章是他写的,为此我作了检讨。周总理也一再表示他有责任。加上这部片子是上海拍的,你是上海文艺界的领导,你再想想除了《武训传》外,也还有一些问题,中央是有意见的。这样一说,问题就清楚了,检讨文章是非写不可的。
夏衍还说到他回上海前向周恩来总理辞行,周总理在电话中就《武训传》的问题作了指示:我已和于伶通过电话,你回上海后,要找孙瑜和赵丹谈谈,告诉他们《人民日报》的文章主要目的是希望知识分子认真学习,提高思想水平。中央是对事不对人,所以这是一个思想问题而不是政治问题,上海不要开斗争会、批判会。文化局可以邀请一些文化、电影界人士开两次座谈会,一定要说理,不要整人,要对事不对人,孙瑜、赵丹能作一些检讨当然好,但也不要勉强他们检讨。回沪后,夏衍先在上海文化局召开的一百多人的文化界集会上对《武训传》问题作了检讨,又把发言整理成文,寄给周扬,这就是《人民日报》1951年8月26日发表的《从〈武训传〉的批判检查我在上海文化艺术界的工作》。毛主席看了之后对周扬说“检讨了就好”,要夏衍“放下包袱”,放手工作。
不久,上海市委第一书记、市长陈毅从南京回到上海,他的表态同周总理的指示是一致的。上海只开了两次一百人左右的会,《武训传》电影主要摄制人员孙瑜、赵丹等,只在会上作了些自我批评,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
4、江青操纵《武训历史调查记》出笼
这场突然从天而降的狂飙,虽然没有搅得天昏地暗,但是规模还是不小。《人民日报》从5月20日至7月下旬的70天里,就连续发表批判文章、有关人士检讨、集会消息和读者来信一百二十余篇,声势宏大,炮火猛烈,版面集中,显得非常突出,也树立了一个模式,以后一二十年中历次政治运动,报纸如何贯彻和宣传,大抵都照章行事,如法炮制。
批判《武训传》开始两个月以后,《人民日报》从7月23日起连续六天每天以整版篇幅刊登了《武训历史调查记》。这篇全文四万五千多字的调查,兴师动众,访问了武训家乡一带三个县许多人,搜集了许多县志、账册等文字资料,但是实际上是先有结论再找材料,目的是证明《人民日报》社论完全正确。毛泽东亲笔作了多处修改才定稿见报。《人民日报》文艺部编辑袁日希著有《武训传批判纪事》一书,作了系统而详尽的揭露,叙述了事实真相。调查记表明,调查组主要成员和执笔者为人民日报社袁水拍、中宣部钟惦斐、文化部李进等三人。那第三位“文化部李进”最容易为读者忽略,其实却是最重要的人物江青的化名。江青当时任中宣部电影处处长。就如夏衍在文章中所说:“《武训传》事件之所以会惊动党中央和毛泽东,这和江青的插手有关。孙瑜、郑君里、赵丹这些人三十年代都在上海电影、戏剧界工作,知道江青在那一段时期的历史,这是江青的一种难以摆脱的心病。加上赵丹、郑君里等人都是自由主义者,讲话随便,容易泄露她过去的秘密,所以《武训传》就成了打击这些老伙伴的一个机会。这一次事件孙瑜、赵丹由于周恩来的保护而没有整垮,但是江青对他们是不会甘心的。”这是江青第一次在政治舞台上亮相,尽管“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明眼人一看便知。
5、胡耀邦誓言感天动地
在这篇文章最后,当时已九十高龄的夏衍老人针对《武训传》问题对中国文化教育界以至整个知识界产生深远的负面作用,发了长长的、深深的感慨:
我记得很清楚,1951年我访问民主德国,当时的总统皮克单独接见我的时候,他就说:德国有最优秀的思想家、艺术家,但现在由于他们不了解共产党,所以许多作家、演员还在西欧和美国,他真诚地希望他们能早日回到他们的祖国。我五十年代两次去捷克斯洛伐克,情况大概和德国相似,捷克斯洛伐克人热爱自己的民族,有自豪感,但在集会或单独会见的时候,很少谈到政治,几乎没有人敢谈到当时的执政党。在东欧,各国都有党领导的文化部门,但许多作家和艺术家都不关心政治。在罗马尼亚,有一位曾在中国读过大学的文艺评论家公开对我说,作家的任务就是写作,不写作而去当官,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声誉和地位。这一切都和中国很不相同。十月革命之后,俄国的大作家如蒲宁、小托尔斯泰,以及不少的演员都跑到西欧和美国,连高尔基也在国外呆了十年。而中国呢,1949年新中国成立,不仅没有文艺工作者外流,连当时正在美国讲学的老舍、曹禺,也很快回到了刚解放的祖国。当然,还不只限于文艺界,科学家也是如此。被美国人扣住了的大科学家钱学森,不是经过艰难的斗争,而回到了祖国么?在上海解放初期,我接触过许多国内外有声誉的专家、学者,如吴有训、周予同、徐森玉、傅雷、钱锺书、茅以升、冯德培,以及梅兰芳、周信芳、袁雪芬等等,不仅拒绝了国民党的拉拢,不去台湾,坚守岗位,而且真心实意地拥护共产党的领导。
他在文章结束处说:“写到这里,不免有一点儿感慨,中国知识分子这样真心拥护和支持中国共产党,而四十多年来,中国知识分子的遭遇又如何呢?众所周知,1957年的反右派,1959年的反右倾、拔白旗,1964年的文化部整风,以及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首当其冲的恰恰是知识分子。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找不到顺理成章的回答,只能说这是民族的悲剧吧。”
1985年9月6日《人民日报》第一版上,新华社向全国发了通稿。电影《武训传》在“被片面、极端和粗暴”地批判三十四年之后,终于得到平反昭雪。话虽然说得平和委婉,但是意思十分明白: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搞错了,是一场大冤案!
走笔至此,我不禁又一次想起1980年2月,时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兼中宣部部长的胡耀邦同志在全国剧本创作座谈会作长篇讲话的最后场面,他又一次强调要爱护文艺队伍,忽然激动地站起来,举起攥紧的拳头,高声说:“我们的党要发誓:坚决不许对文艺作品妄加罪名,无限上纲,因而把作家打成反革命!”
人们忘情地不停鼓掌。二十多年过去,斯人斯语,恍如昨日,不禁百感交集,怆然于怀。
难得看一次老电影,尤其还是所谓“新中国第一部被禁的电影”,值得说道说道。
武训的故事发生在清朝,但是知名度可能不是那么高。我也是当初在高中做文言文阅读题的时候,才得知这位善人的事迹。武训出身贫寒,幼年无法读书。成年以后,他记挂着同样没书读的孩子们,自己行乞讨钱,兴办义学供大家读书。正在做题的我读到这里就肃然起敬,这种胸怀真的堪比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了。
我相信,就算不是黑白片,就算画质变成蓝光,电影放个两分钟,那种老电影的感觉也一定能出来。这种“老电影特质”到底是什么呢?我一边看就在一边默默细数。它可以是富有时代风格、充满斗争精神的BGM;它可以是时不时非要插入正剧进行解说的旁白;甚至可能是不走心的打人动作(鸡毛掸子怎么看都没抡到小桃,对武训的拳打脚踢明显很水,鞭抽武训的时候干脆只放武训痛苦的特写,这个做法倒是聪明。算了,毕竟演电影的都是革命同志,怎么好真的下手呢?而且教坏小朋友也不好嘛)。同时,演员们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写满了真诚和澄澈。当武训被举人蒙骗时,脸上历经惊讶、不解、最后再到愤怒。我相信那一刻他真的就是武训,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不讲良心。这种淳朴同样是无法矫饰的时代的烙印吧。
电影开篇向学生们阐述,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在旧社会的清朝,农民没有资格读书。有一位叫做武训的人,历尽艰辛才让大家能读到书。然后历史故事正式开讲。片中处处可见黑白的二元对立。举人之流是剥削者,举手投足生怕你看不出他是坏人:篡改卖身契逼小桃为奴,对武训微薄的工钱雁过拔毛,对下人非打即骂;手下的走狗也神气活现、轻薄女性。而劳苦的大众们则是好人,不仅有被剥削的雇工,还包括起义的太平军、小偷之流。太平天国运动至少到改革开放时期都是政治正确,编剧特意加了周大这个角色到剧本里。小偷在气愤之下也喊出一句正义的口号:“我发誓要把它们都偷光!”听得全场都笑了。坏人被好人当面驳斥一定要表现出心虚,还特意给个两三秒的近景镜头。
这片子连三岁小孩都能理解,教育十分到位。然而这却是一部禁片?难以理解的我又进行了认真的审查。挑来挑去,终于让我发现两个有那么一些可能不太政治正确的地方——当然说的是1951年的政治正确。其一在于爱情。钱大娘跟小桃说到一夫一妻的白头到老时,小桃竟然一反害羞的常态,让钱大娘说下去;钱大娘说到“然后再生几个大胖小子”时,小桃这才娇嗔道“钱大娘你说的什么呀”。另外就是武训在梦中经历的事情了。梦游地府、幻想仙境,对,一定是这些个牛鬼蛇神的东西跟时代主旋律不符。
然而觉悟不够的我没想到,真实原因是这样的。毛泽东于1951年5月20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社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其中写道:“像武训那样的人,处在清朝末年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者和反对国内的反动封建统治者的伟大斗争的时代,根本不去触动封建经济基础及其上层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并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承认或者容忍这种歌颂,就是承认或者容忍污蔑农民革命斗争,污蔑中国历史,污蔑中国民族的反动宣传,就是把反动宣传认为正当的宣传。”
原来如此,简而言之,就是走偏了方向。当初郭沫若也是大力颂扬孔子代表人民利益,却被毛泽东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更后来,“批孔”都跟“批林”合起来搞成了运动。片子里自己也拍出来了,能办实事的好人有两种,一种是武训,还有一种是“长毛”周大。武训们走的路叫做改良,长毛们干的事是革命。1951年的人们看了看这位民办教育家的经历:一个改良者而不是革命者,朝廷要给他赐黄马褂、立牌坊,这不是被同化还是什么!
然而不识字的武训又懂些什么呢?他只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然后一辈子怀着跟命运抗争的心气,以己身行乞办学惠及他人。在手下的学生出息以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相:穷人帮穷人,靠读书,靠做官,靠的也是不再当农民、当穷人。穿过黄马褂的他,不知道会陷入迷茫与后悔,还是微笑着释然呢?
凡是能被禁的都是因为自身的预言性
这著名电影很有教育意义,现在给中小学生看也很好,让他们知道得到教育的权利是多麽的不易。50年代被毛泽东批判,真是无妄之灾,赶到政治的风口浪尖了。
片长208分钟,赵丹饰演武训。那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为了让穷人可以念书,自己不辞辛苦的讨饭,期间遭遇了欺骗与各种阻碍,结果学堂终于办成,却还遭到了利用。武训及时装疯逃过了一截。他的路还有很长,人民与政府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其实有一点是没有变的,读书是要花钱的。
电影里做梦及幻想的场景胜过很多鬼片,粗糙直接反而更吓人。小桃在庙里跟武七最后一面真是no zuo no die,大好前途毁于一时羞涩。100吊钱好像香肠…以及最后朝廷内像马蹄的丞相袖口,像驴蹄的慈禧太后鞋垫…看似很平常的东西在导演镜头下变得另类新奇。年代久远,未能欣赏。
被禁属于正常。办教育没问题,关键是这教育是为何而教育,培养三纲五常和官老爷的教育,不要也罢。
《嫁给(封建主义)大山的武训》。
赵丹遗言“党大可不必领导怎么种田、怎么做板凳、怎么裁裤子、怎么炒菜,大可不必领导作家怎么写文章、演员怎么演戏。文艺,是文艺家自己的事,如果党管文艺管得太具体,文艺就没有希望,就完蛋了。”
毛爷爷说:武训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真讽刺】
如同我们喜欢给文革中遭受磨难的知识分子过高的赞誉一样,我们也会给囿于意识形态而遭到打压的电影过度的赞美,何况这是成为第一棵大毒草的《武训传》。但它的确是部艺术上很平庸的电影,剧情拖沓而冗长,也算不得赵丹最牛逼的表演。技术上拟音做得很糙,配音独独让赵丹操山东话,滥用叠印及象征手法。
各种封建反动思想,难怪被老毛批判。3星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想武训,的确是言之有理。
电影传奇
我第一次看中国老电影开始惊讶美术部门的强大,这片子在技术上和艺术上都有很不错,更重要的还是被莫名扣上的禁片帽子,如今看来很冤枉,却也让这部电影成了一个传说。★★★★
武训把受压迫的原因归结于缺少文化,把改革的希望寄托在知识分子上,反贪官不反朝廷。现在看来,《武训传》被禁也在情理之中。
昆仑为赚钱拍成两部长,我看的196分钟。起初只是义学修成武训倒下,陈鲤庭郑君里沈浮七嘴八舌添添补补,多出若干反转、文武双线、超现实段落,首尾套上黄宗英的阶级说教完全变了味。意识形态同新民主主义摇摆不定,理性颂歌与阶级觉悟互相拧着,周大起义不伦不类。武训不是陶行知,武训不足为训。
出于民,归于民,既为民,亦靠民,共兴利民之业。目标直指新民、新学、新政,不要暴力革命。真是一棵毒得不能再毒的大毒草呵!
要夹带多少私货才能把拍成这样呢?可以想见,这是一部去掉意识形态部分仍能成立的电影。只是影片结尾的解说词把武训全部的苦闷和怀疑都平面化了。如果把开头结尾的解说去掉,整个片子就深度和技术而言都是上乘的。而且看之前很难想象,里面竟然用了许多颇先锋的分镜方式和叙述技巧。可惜了,太可惜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理论在中国各阶层的烙印如此之深如此长久,而跌落至知识越多越反动也不过刹那光景,从来都是教育妖魔化,从来都是劳心者的解释权,穷苦的只有无辜百姓。此片立场尴尬,触及不慎,难以言说。
从中看到了当时百姓最为真实、淳朴的一面,同时也为他们的遭遇感到痛心。对于此片被禁,纯属荒唐。
不愧为中国第一大毒草,好似神迷玄幻的万花镜,不同的立场视角就能解读出截然相反的观点。在我看来,武七的神性远远大过了人性,就好像一个西方基督式的人物突如诞生在苦难的晚清农村大地上,迷惑了整整四代观众。影片的表现手法和意识形态过于前卫,这在百废待兴的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上映无疑是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