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怒汉：大审判

但想了想，还是只给了三颗星。

为什么？

因为这部电影太不pure了。它设置的主题太多，想要传达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虽然不至于让人难以理解和接受，但实际拍出来的状况是多少显得混乱：鲁迈特原版的对陪审团制度的质疑保存了，车臣战争对俄罗斯人心态的影响更是他着重强调的，然后贯穿始终的对俄罗斯现状的不满（“满街都是奔驰宝马奥迪，到剧院步行只要三分钟的路堵了八次”），涉及到每个人叙述部分时又掺杂了每个人太多的个人感情，几乎每个人都说了一个自己的跟案件未必有关系的段子，然后又对案件本身兴趣大增（因为跟民族问题相关啊）增加了不少悬疑剧元素，最后还自作聪明地弄出个陌生男人……王怡认为这个版本比鲁迈特的立意高，呵呵，或许吧，但立意不是一切，虽然米哈尔科夫总算没有让他的电影失控，但还是显得凌乱不堪，而且力道一散，感觉无论哪个主题，都着力不够，只是浮光掠影，就这样过去了。不管立意不立意——我讨厌以文学的方式来讨论电影，就影片成色看，无论是节奏、集中性，还是叙事的掌控力，这个都比老版要逊色不少。

接着说说技术。无论新版还是老版，都是技术相当出色的电影，但区别在于，老版的技术，跟叙事融合得很好，无论是开场极漂亮的跟踪长镜，还是进入封闭空间后精准的走位，都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而新版，很多时候，让人觉得是炫技——技术成了一种装饰性的尝试。比如4次插入进来的小狗叼着人手经过的镜头，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可以减少一次，总是重复，连闪着亮光的悬念，到最后都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看这部电影，说明一个道理，不是把海鲜放在一起煮，就叫佛跳墙的，大杂烩还是大杂烩。

顺便说说米哈尔科夫，这个斯拉夫主义很重的导演，可以算目前俄罗斯导演中名气最大的之一了，但我不是很喜欢，因为那种斯拉夫的味道太重了！有时候为了渲染这种情结，他不惜破坏整个电影的结构（西伯利亚理发师），使这情绪本身成了电影中一个独立出来的部分。说到意境，跟同样有斯拉夫情结的索科洛夫比，差远了。

　　只是听故事，就已是一种开化与疗愈！
 
 
　　以生活的真谛，而不是世俗的眼光探寻真相。
 
　　故事一：他只是非常伤心
　　我妻子，我们那时住的地方很小，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甚至寒酸的连桌子都没有，要再地上吃饭。那时，我是物理所的穷教员，整天只关心自己的科研，我妻子不得不做三份工，勉强维持生计。
　　长话短说吧，我发明了个新型隧道二极管，那东西很难解释，大家都祝贺我，还奖励了我50卢布，叫我负责新的科研项目。我带着三年工作的奖励那50卢布回到家，我妻子看了看我，就和你那表情一样。
　　之后，一个外国公司高额购买我的专利，可我不同意，我想把专利应用到这里，我到处推销，大家都说这专利棒极了，但是却没人购买，没人。
　　我开始喝酒，酗酒成性，我丢了工作，老婆也走了。可我只是没日没夜的喝酒，从早醉到晚，那些日子太可怕了。有天我感觉自己快死了，我一点都不害怕，想反却很高兴，我只希望自己能早点解脱。我开始寻死，真的，我挑衅警察，骚扰别人，被打被捅。我露宿大街，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经常被打的皮开肉绽，可我每次都死里逃生，我总是沉浸在过去中无法自拔，自暴自弃。可我却对卧轨或者跳楼这些死法恐惧至极，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恐惧。
　　一天，我在火车上，烂醉如泥，衣冠不整，浑身酒气。火车上坐满了人，而我则借醉闹事，大嚷大叫，口出狂言，可心里却喜滋滋的，我为自己的卑鄙下流而高兴。我只希望有个人，把我扔出火车，我好撞在铁轨上，脑浆崩裂而死，可车厢里的人都静静的坐着，他们都把脸转向别处，静静的坐着。只有一个女人和她五岁的小女儿除外，我听到那小女孩说：“妈妈，那人疯了，我好怕。”那女人说：“不，他没有疯，他只是非常伤心。”
　　我后来把专利卖给了国外公司，现在基本上一半的手机都用到它。我也有了工作，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火车上的那女人现在成为我妻子，那小女孩是我女儿，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四岁。我也许早该露丝接头，可我没有，因为一个人，就因为一个人，比其他人，稍微关心了我一下。
 
　　故事二：相形见拙
　　你知道吗？我现在相信，一切，所有的事都有可能。
　　我父亲战时住在犹太区，立陶宛党卫军总部离他住的地方不远，那里有位党为军官，有个漂亮的立陶宛太太。我父亲骨瘦如柴，你们看到我了吗？我父亲比我长的丑多了，我（一位已年老的先生）像我母亲，我母亲也不漂亮，但至少比我父亲要强。
　　我父亲很快坠入爱河，他爱上了那个漂亮的立陶宛女人，她也不可就药的爱上了我父亲。你们能想象战后发生了什么吗？那个党卫军官逃到了德国，她却留在了我爸身边，后来他们两个都被抓了起来，被关在西伯利亚，直到1953年才被释放，他们重逢，之后结婚，住在维尔纽斯附近的小农场里，开始生儿育女，一共11个孩子。
　　就因为这个，我父亲抛弃了我母亲。不过我能理解他，我见过她的照片，我见过她的照片，我母亲和她相比，真是相形见拙。
　　这事要是是别人给我讲，我肯定不会相信，可这发生在我父亲身上，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有可能。
 
　　故事三：一起喝酒，一起放声大哭
　　我不明白，我们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自己的习惯。
　　你们知道吗？我有个叔叔，住在沃罗涅什附近，是个水暖工，那可是个好差事。他慷慨友善，大家都喜欢他，虽然他喜欢喝酒，但是人不坏，也只是偶尔喝喝小酒。
　　城中心，有个广场，在那里有老虎机，“兄弟机”他们管那东西叫“兄弟机”。库亚叔叔不赌博，可发工资那天，他喝醉了，去了老虎机那里，他把钱全输了，一分不剩。他想，现在怎么回家？怎么对我老婆交代？难道给她说，“我的钱都输光了？”我还是死了算了。但是有人告诉他，“附近有个地方能借到钱。”所以，他就去了。那的人对他说：“好吧，我们可以借你钱，不过利息不低，而且五万起借，所以要借就借五万吧，否则就滚蛋吧。”他怎么做了呢？他借了五万块，又回到老虎机那儿，然后，又把钱都给输了。五万块全输了，现在该怎么办？
　　结果他跑去上班了，对老板说：“给我五万块。”“什么？你疯了吗？”“疯了？你给我等着。”他回到家，拿了枪和子弹，之后回来，可老板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跑到财务处，那里只有女职工，他劫持了三个人做人质，一下子变成了恐怖分子。他叫她们拿了那木桶放在外面，上面有个纸条，上面要求五万七千卢布，一栋豪华公寓，一份工程师的工作，还要求一架飞机，飞到他指定的地点。
　　既然他要飞机逃跑，还要什么工作呢？不过这都不重要，不重要。那些女人喊道“库亚叔叔，你这是干什么？”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人打开保险箱，拿出八百卢布，一个跑去买了半箱伏特加，还有冰淇淋。
　　这时警察来了，还有狙击手。“他是恐怖分子！杀了他！开火！”但是警察局长说：“不！不准开枪！我要进去和他谈谈。”多么勇敢的人啊！手无寸铁的就进去了，真勇敢啊！库亚叔叔拿枪指着他说：“我要杀了你。”警察局长说：“不，你不会的。”“为什么？”“因为我是警察局长。”听他这么一说，库亚叔叔就放下了枪。他们围着伏特加坐了下来，一起喝酒，一起放声大哭。之后这件事就了了。
　　库亚叔叔一直努力干活，还清了债务，当然我也帮了不少忙。警察局长也升了官，变成了商人。那老虎机也被毁了，但不是库亚叔叔给毁了。我是说，我们要宽容，好人应该被宽容。
 
　　故事四：他们的恐惧和孤独
　　在我表演之后，开始谈严肃的话题，谈起我的生活，俄罗斯的民生，人们都笑了，他们以为我在讲笑话。我敢打赌要是我当时在台上开始吐，他们肯定也会笑，认为我那是在逗他们开心，到别人那去找乐子吧，我不是小丑。
　　我只真正笑过一次，只笑了一次，就是刚才扮演那个老头的时候。我小时候，一直和我生病的外婆待在一起，我那时也就五、六岁，恩，六岁。她当时摔倒了，摔的不轻，我叫了救护车，可车子没来，我拿药给她吃，我怕极了，她可是我的外婆啊，所以我打算逗她开心。我开始模仿她的邻居和她的朋友，那些人都很搞笑。外婆她当时很痛苦，但是我看到她笑了，即使是在抬她上救护车的时候，我也看到她面带微笑，我一直记得，那些笑声和她的微笑。
　　那个车臣孩子，那个老头，我能切身感觉到他们的恐惧和孤独，就和当时我守在外婆身边的感觉一样。
　　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微笑，否则我的背就断了。（笑。。。）
 
　　故事五：用死人的钱帮活人
　　你有没有埋过什么人？但我懂得怎么埋人，我当了八年的墓地主任。
　　想象一下，你们深爱的人去死了，对于一个普通的葬礼来说，你们到墓地去，葬礼有亲朋好友出席，旁边还站着老太太，她看看墓地说到：“天，可怜的人。”亲朋们说：“你说什么？”他们往墓地里望去，发现里面全是水。怎么会这样？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深爱的人安息与沼泽吧？那个老太太小声给他们出主意。家人走到挖墓人那里，说到：“先生，墓里有水，您想想办法吧？”他解释了下出水的原因，之后把墓里的水铲走，但是又有谁渗出来，大家都惊呆了。那老太太向大家示意旁边的一个墓地，那里没水，也很干净。精彩的部分来了，亲朋们问那个挖墓人：“我们能不能换个墓地？”“你们疯了吗？那里15分钟之前刚埋了一个人，不可能的，别想了。”家人跪下，含泪祈求道“先生，帮帮我们吧，我们给你钱。需要多少？”剩下的部分就简单了，他看了看那些人的打扮，说到“两千块”对有的人，他可能开价五百，不过要是穷人，他根本就不会搭理，就这样死者有了块干爽的墓地。家人走了，那老太太得了五百劳务费，他们把墓地下面的塑料布拿出来，15分钟后，墓地干了，而那个挖墓人，已经把另一块墓地弄湿了。就这样。
　　你们干嘛看着我？你们不也是这样吗？大家都这样，各有各的赚钱方法。
　　“劳力士吗？”“没错”“也是靠这招买的？”“是”
　　是靠那招买的，我不隐瞒。不过我也用那钱修建礼拜堂，用那钱施舍墓地外的流浪汉，他们总得吃饭。我用那钱，在莫斯科外830公里的地方，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盖了座学校，那里连健身房都有，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没有像这儿的管子那样的东西，那里都是地下管线，电脑房都配着液晶屏，老师的薪水都不低，还有校车，接送远道的学生，方便学生。你要是问当地人，“建学校的钱是哪里来的？”只要有学校，他们才不在乎究竟钱是哪里来的。既然没有人愿意出钱，我就用死人的钱帮活人。
 
　　故事六：眨眼微笑
　　我和儿子住在一起，他今年二十岁，91年的时候才六岁，90年我老婆离开了我，和一个美国佬跑了，他妈的。孩子当时很害怕，我骗他说，他妈妈旅行去了，过几天就回来。当时我母亲照顾孩子，我就考开出租，没日没夜的赚钱维持生计，根本就顾不了家。
　　开车的人永远不用担心找不到女人，有一天，我开始约会一个女人，她长的并不漂亮，之后我们就住在一起。我对她要求不高，做饭、洗衣、照顾孩子，她好像也挺喜欢我儿子。我儿子叫古尼拉，我也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和我数落我儿子：“他很懒啊，表现不好啊”我把他叫来，问他“是这样吗？”他看看我，笑着说“对，爸爸”然后就把目光转开。我打了他。有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记不得她到底和我说了什么，反正我是火急了。我冲进他房间，把他从床上拽下来，打他。她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他开始流鼻血，就尖叫起来“凶手，杀人犯，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把孩子打死吗？”
　　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我打他，她看到的就是血腥和尖叫，就是残忍，而我儿子，就好像他对这一切很期待一样。他不哭，只是眨眼和微笑，不停的眨眼，但是却不哭。我打他，打的他头破血流，可他却不停的眨眼微笑、眨眼微笑。一天晚上我醒来，听到水声，我走到浴室，看到他正在洗床单，他尿床了。那孩子，他坐在角落里抱着床单，面带微笑的望着我，眨眼微笑，就好像他总是有罪的样子，那表情，那微笑，他望着我。虽然我没做错什么，但是我心灵深处，感觉自己就是我儿子的侩子手。
　　之后，我们又有了个孩子，是男孩，他那是四岁，很调皮，我轻轻的打了他，“啪”，天啊，她扔了熨斗来打我，我差点就废了。我可以打自己的儿子，就碰了碰她儿子，她就要杀了我，之后，她带孩子去了她亲戚家。
　　我晚上开出租，有天我都已经出门了，但是就好像，有人抓着我的脖领子一样，我转过身，看到家里还亮着灯，我跑回家。到处都找不到他，当时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听到衣橱里有动静，我打开们，看到他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我，还是眨眼睛，不停的眨着眼。我对他说：“儿子，你干什么呢？”我把他拉出衣柜，我抱着他，他也紧紧的抱着我，他看着我，眨着眼睛，面带微笑，背后藏着什么东西。我问“儿子，那是什么？”我抓着他的手，就像这样，抓着他的手，他手里拿着个绳圈，用我的皮带做的绳圈。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他抓着我，抱着我，紧紧的搂着我，轻轻的喊着：“爸爸，不要，爸爸”；不停的喊着：“爸爸，不要，不要”；面带微笑的说着：“不要，爸爸，不要”；笑着说：“爸爸，不要”。
 
　　故事七：大审判
　　车臣孩子无罪，由投第十二票的画家在影片中讲述。。。。。。
 
　　法律之所以能长治无匹，唯赖更久大的宽容与慈悲。
 
 
　　突然我想起我的第一位分析师奥利弗·史密斯三十年前对我说的话，那时我因为说了关于母亲很不敬的话儿非常难过，她靠向躺椅轻声说：“这似乎就是人性。” 　　　　　　　　　　　　　　　　 　　　　—— 欧文·亚隆


　　敲了三个小时的键盘，终于很忠于电影对白的，把这些故事用文字表达了出来，演员演得很多细节更精彩。
　　有时间的时候，被某些东西摇晃一下灵魂，也是一件很畅快的事！
　　这部是很久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的好电影，要感慨的，都不敢开那个抒发自己的头儿！想说些什么，但都不愿破坏它的完整性。
　　我觉得整部电影很像团体心理治疗，12个人，一间屋子，无数个小时，主题走的很深，最后每个人都被疗愈。
　　有太多太多的语言都凝聚在这能够穿越时间与空间、拥有无限安抚心灵力量的七个字上——“这似乎就是人性！”

 

重拍经典电影的行为是吃力不讨好，常是沾得致敬美名，同时要作摊手状表示前人巨作无法超越。但所指的多数情况并不适用于俄罗斯大导米哈尔科夫，翻拍《12 怒汉》显得微妙。首先时间来得凑巧，与悉尼·卢曼特(Sidney　Lumet)导演、高居IMDB Top250第13位的《12怒汉》(12　Angry　Men)，前后相距恰好50年；其次，它先出现于《烈日灼人》(Burnt　by　 the　Sun)续集计划，在9月威尼斯摘下荣誉金狮奖并奔赴明年奥斯卡。复出的米哈尔科夫自导自演、如愿以偿，不难理解人们对《12》寄予的高期望。

《12》中，数字12即为12名职业不同、立场不一的陪审员，他们要解决一起男孩弑父的事件。作为结案关键，无论赞成反对，陪审团需要达成一致意见。面对“确凿证据”，居然有一个人举手不赞成有罪，从一到十二，故事完成大逆转——影片外壳与剧情走向显然来自黑白老版。真正体现导演的良苦用心是案件背景的转移，表面上只有俄语对白中掺了点车臣语，但选取当事人为车臣男孩与俄罗斯陪审团，背后则是至今未平的民族伤痕，这也成为影片在道德意识外的着力点，里中用意毋需多言。只有服从于今日俄罗斯的现实复杂，才能重寻冰冷法律之外的情感力量。在米氏固有的俄罗斯情怀之外，《12》多了些思辨色彩，闪现出人性的光辉。

纵有说教之嫌，多数陪审员都会不厌其烦地讲番故事，将剧情带入下一部分。《12》给人的直观印象是动静自如，此外有不少的闪回片段和快速切换。为消除150多分钟片长的不利因素，在占据80％以上的室内场景部分(老版改编自一出舞台剧)，言辞陈述中精心安插了幽默细节。在时代环境上，“动人场面不需多”，结尾狗叼人手的一幕将历史残酷如实还原，而圣母画像与小鸟放生则获得无数掌声。

传俄总统普京看过《12》与小马哥看完《色，戒》一般，均是不禁泪落。那问题是，你会相信谁真正看出了不易高度还有真实诉求？讲到最后，目前市面所见《12》版本，因来自不带英文字幕的俄五区。放置于包含海量对话的《12》中，翻译粗糙水准堪忧，建议不妨觅得上佳版本或多温习几遍老版，再做正式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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