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子弟

李翰祥在1986年导演的电影《八旗子弟》，是由邓友梅的小说《烟壶》发展而来。电影里有很多清史、旗俗、老北京民俗的知识点。不过由于原小说里面错谬就不少，所以导致电影版的错谬更多，但是跟今天满世界飞的清宫戏比，还是强上很多的。
这篇文章是在索伦珠满语班“旗人电影鉴赏”活动中的底稿。除文内的部分之外，另外还有电影里服饰以及旗礼的知识点的科普没有写在文档之内，其他部分基本都在。全文以时间为轴，有心的人可以对照着看看。


04:39 火器营正白旗的
火器营，在清代分成内、外。内火器营是八旗各旗均有的军营，而外火器营则是“京外三营”之一，位于海淀蓝靛厂北。清代北京的旗人，号称“京旗”，均居住在北京城中，只有外三营是例外。外三营，指的是圆明园护军营、健锐营和外火器营，均在京北。他们世代居住在城外，远离城市内的浮华，过着淳朴的生活，为的就是保存旗人尚武的特性。
如上所说，外三营一直居住在城外，那时候外三营的人很少进城，故而乌世保应该是属于内火器营。根据清代的习俗，称呼旗籍的时候，外火器营一般加在旗份之前，内火器营则一般隐而不报。这是因为外火器营基本世袭，而内火器营都是随时分配的。

04:41 祖上因为军功受封过骁骑校，到乌世保这代呢，那职位叫他伯父门儿里袭了。
12:35 他祖上是拖沙喇哈番
12:41 拖沙喇哈番是武职嘛
此为常识错误，混淆了世职和职官。
世职，即爵位，可以世代承袭，没有实际执掌。职官，即官职，不可以世代承袭，有实际工作。
骁骑校，满文为“funde boxokv”，是一个旗内的职官，并非“世职”，无法世袭，所以也提不到“袭了”这种说法。八旗之中，每个旗都有四个基本营：骁骑营、护军营、前锋营、步军营。骁骑校即骁骑营里的低级军官，每佐领一人，为正六品武职。
乌世保家的世职，根据后面的信息，有人对端王说乌世保祖上是拖沙喇哈番。拖沙喇哈番，汉名“云骑尉”，满文“tuwaxara hafan”，直译为“护理官”，为五品世职，是清代九等世职里的第八等。
 

05:05 这天他在天桥海顺轩多喝了两杯
清末的时候，北京天桥号称有“三王”，分别为“王八茶馆”、“烤肉王”、“豆汁王”。而“王八茶馆”的大名，就叫“海顺轩”。
清末的时候，茶馆分成清茶馆、书茶馆、坤茶馆、棋茶馆、杂耍园子等等。清茶馆即专卖茶水；书茶馆是上午饮茶，下午和晚上约请说评书、唱鼓词的艺人表演；坤书馆则是艺人为坤角儿（女性）的书茶馆；棋茶馆，顾名思义，是配有象棋供客人对弈的茶馆；至于杂耍园子，则是各种曲艺如相声、口技等等均上台争鸣的茶馆。
海顺轩就是一个“书茶馆”，地点在天桥西南，今天永安路一带。由于其掌柜的姓“王”，故而诨称“王八茶馆”。王八茶馆的特点，在于其楼面宽敞，并设有专门的挂鸟笼子的木杆，十分贴心，故而在清末民国时，“王八茶馆”名声很旺，但是“海顺轩”的字号却很少有人知道。

07:52 主子
08:09 您是旗主，奴才是旗奴
清代入关之前，就存在有奴隶制，入关之后也继承了下来，就是包衣、阿哈制度。包衣，即满语“booi niyalma”，直译为“家的人”，在清代只有入八分的宗室家族和皇室才拥有包衣。所谓入八分的宗室，即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六种。阿哈，即满语“aha”，直译为“奴”，是清代旗人普遍拥有的下人。根据清代的记载，最普通的旗人步兵都拥有3~5个阿哈，可见阿哈制度的影响。
包衣和阿哈，在入关前本身是一体的，入关之后，宗室的阿哈有了特殊的地位，才产生了身份的差距。具体来说，包衣拥有旗籍，虽然隶属于某个主子，但是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待遇也高于阿哈，被视为“旗人”。阿哈则不同，他们附庸在主人的户口之下，称为“户下人”。值得注意的是，无论包衣还是阿哈，都是有满有汉。一般来讲，阿哈之中汉族成分居多。
根据包衣、阿哈制度，身为包衣或者阿哈，要向自己的属主称呼为“ejen”，即满语“主”，而自称为“aha”，即满语“奴”。

08:54 倒退二十年，时松筠当了内阁大学士，军机处行走，他家主子做白事，他还得乖乖儿的穿上孝服去当吹鼓手呢
这是一个典故，但是人名写错了。
松筠，玛拉特氏，蒙古正蓝旗人。从乾隆37年理藩院笔帖式开始，在嘉庆年间做到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死后谥号文清。
《清稗类钞•礼制类•旗奴为旗主丧事司鼓》：“道光朝，大学士松文清筠秉政，宣宗甚倚重之。忽请假数日不至，异也。次日，军机召见，奏对毕，上忽问曰：‘松筠何事请假？’一满军机对曰：‘因该旗主家有白事，松筠照例前往当差。’上曰：‘汝往视之，如无甚要事，可命其早日销假。’满军机衔命往，至则见松筠摘缨冠，身白袍，坐大门外司鼓。”
这里说的旗主，指的是松筠所在旗（正蓝旗）的旗主王公。清中后期，正蓝旗的旗主王公有很多家，如睿亲王、豫亲王、怡亲王均在正蓝旗，他们都是“旗主”，但是具体是哪一位则不明。
严格的来讲，这个典故在清代十分有名，但是未必真实。因为在雍正时期，八旗旗主的实力就被削弱的很低了，为了避免这种剥削下五旗大臣的事情，还特地下旨禁止下五旗普通旗人为旗主家服丧，所以这个典故或许有原型，但未必完全可信。

10:00 八角鼓子弟书
八角鼓是一种比较有满洲特色的打击乐器。根据一些文献记录，类似于这种的小鼓，明代中叶已经在北京流行，但是真正赋予八角鼓丰富的文化含义，并且将它系统化的，却是满洲人。
根据老京旗的说法，八角鼓一共有八个边，代表了八旗。七个边上各镶嵌三枚铜片，代表着每一个旗色分成满洲、蒙古、汉军三部分。而手持的最后一边，据说代表着自己所属的旗份，落下来的鼓穗，有人说代表着五谷丰登，也有老辈人说，旧时八角鼓的鼓穗代表着击鼓人的旗份，如两条皆红，即正红旗人；一红一蓝，即镶蓝旗人。
清代旗人唱八角鼓，通常是一整套形式，号称“全堂八角鼓”，内容有大鼓、岔曲、琴腔、相声、戏法、单弦儿、连珠快书等等。清代限制旗人参加戏曲活动，认为这些活动会让旗人变的懒散，故而北京旗人社会的娱乐活动，就基本只有八角鼓一种了。

10:54 端王
12:45 虎神营
端王的原型是载漪。
载漪，镶白旗宗室，嘉庆皇三子惇亲王绵恺之孙，道光皇五子惇亲王奕誴之子（奕誴过继给了无嗣的叔叔绵恺）。后过继瑞敏郡王奕志 (嘉庆皇四子瑞亲王绵忻之子) 为嗣，三十八岁的时候继承端郡王。光绪二十五年，慈禧太后立载漪的次子溥儁为嗣，号为“大阿哥”，准备取代慈禧不满的德宗光绪皇帝，但是各国公使反对慈禧废除光绪的举动，于是载漪便开始对付洋人。他选择的方法，就是建立“虎神营”。同时和很多保守派大臣力劝慈禧太后利用义和团攻打洋人。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列出了“祸首名单”，载漪就在其中。光绪二十八年，溥儁被剥夺“大阿哥”封号，和载漪一起流放新疆。最后载漪在民国十一年死在内蒙古，曾经的“大阿哥”溥儁则在民国三十一年死在了蒙古塔王府。
虎神营是端王载漪亲自组织、掌握的部队。光绪二十年，载漪奏请在八旗火器营、健锐营等军营中，挑选精壮兵丁，专门训练，以提升战斗力。清廷同意了这个奏案，各旗共拨出一万旗兵，构成了“武胜新队”。到了光绪二十五年，清廷赐名为“虎神营”，取“神驱鬼，虎吃羊（洋）”，之谐音，隐含驱除“洋鬼子”的意义。而最后，随着载漪的发配，虎神营也被解散。

20:30 您尝尝我这个 大金花 烟墩
20:45 荔枝熏
鼻烟又叫“闻烟”，是将优质的烟草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加入数种名贵中药材，再用鲜花熏香的一种烟草制品。
鼻烟在明代传入中国，但是流传甚少。到了清代康熙、雍正朝之后则广为流传，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庶民走卒，皆用鼻烟，尤其是旗人和蒙古牧民，尤其喜好。但是随着清代的灭亡，鼻烟渐渐被纸烟代替，到今天已经极少见了。
清末来讲，老北京鼻烟最有名的要数天蕙斋。道光朝，旗人杨运峰在前门大栅栏东口找到了家铺子，开了鼻烟铺，字号为聚兴斋，生意极好。光绪二十六年，大栅栏大火，聚兴斋被烧。数年之后复开，改号天蕙斋。天蕙斋的鼻烟味道独特，是由于它选料好，熏香足，当然价格也是较高的。清末天蕙斋共有十等鼻烟，从头等的“高万馨露”，到最末的“坯子”，价格差距极大，其中最贵的一两的能值20多公斤的白面。天蕙斋鼻烟现在已经十分少见，老货的“桂花熏”所剩的不多。近几年新出了“新桂花熏”、“新茉莉薰”、“新万花熏”，作为中国老北京鼻烟的绝唱艰苦维持着。
电影中的“荔枝熏”，是“薰”字类的鼻烟，等级大约在八至九等之间。而库兵说的那个“大金花”，实际上指的是一种金属的鼻烟壶，和“内画壶”这种称呼并列，由于其体积较大，金属所制，并且雕有花纹，故称“大金花”，而并非鼻烟之品种，恐怕就是原作者的疏漏了。（最近又听老人说，有一种便宜的大包鼻烟名为“大金花”）

23:46 姓乌？在旗？
清代旗人在姓名方面的习惯是“称名不称姓”，这种习惯直到清末才有所改变。旧时北京人通过名字识别旗、民，主要是看一个人是否称姓，当然，也有旗人名字里有类似姓的存在，比如说傅恒，即姓富察氏，这是就要思考此姓是否在北京民人中常见，由此来推定是否是旗人，进而采取不同的交涉方式。

23:31 我是因为给九爷画了一套美国总统鼻烟壶
25:34 肃王：小九 咱们上日本的时候……
肃王的原型为善耆。
肃忠亲王善耆，镶白旗宗室，肃武亲王豪格的九世孙，第十代肃亲王。善耆在清末的皇族中号称“最贤”，当崇文门税务监督时一改崇文门税务以前贿赂成风的习惯，整顿官员风气。后来出任民政部尚书，创立了中国的警察制度，修筑北京城马路，建立东安市场，开设“文明茶园”等等。他坚决反对清帝退位，组建“宗社党”，宣统帝退位之后，善耆愤而出京，赋诗：“幽燕非故国，长啸返辽东。回马看烽火，中原落照红。”后来寻求日本人的帮助，希望复辟清王朝。在“第二次宗社党”和“满蒙独立运动”均失败之后，善耆在民国十一年（1922）病逝于旅顺。其子女继续其复国的“遗愿”，最出名者是其第十四女显玗，日本名为“川岛芳子”。
影片中的“九爷”原型不详，有可能是清末的贝勒毓朗，抑或是贝子溥伒，具体不明，也有可能为虚构之人。
影片中“美国总统鼻烟壶”这事为虚构，但是有其原型。晚清时，天蕙斋的掌柜的做了五套鼻烟壶，目前只知道一套给了怡亲王府，一套给了肃亲王府，另外三套也在不同的王府内。

28:36 （库兵）早晨我到天桥豆汁王那儿喝了两碗豆汁儿
首先我们要知道，清代北京的各个银库，库兵都是由旗人担任的“旗缺”。所以按照理论来推断，这位库兵应该是旗人。这位库兵在肛门里藏银子的典故和后面小扑虎的典故，均源自刘半农的《赛金花本事》，是记载清末名妓赛金花和那个时代的史实资料。
“豆汁王”就是我们上面提到过的“天桥三王”之一，以前的摊位在天桥西魁华戏园前。豆汁儿北京人都知道，旧时旗人尤其爱喝。清代旗人均居住在北城，故而豆汁摊儿均在北城，南城的豆汁儿摊儿，就是从豆汁王开始的。豆汁王的经营方法十分有特点，其一，豆汁王的豆汁从不兑水，味道醇厚；其二，一般豆汁摊提供的咸菜都是腌萝卜丝，但是豆汁王的咸菜品种繁多，十分精致。这就难免我们这位库兵大爷，特地从北城跑到天桥儿来喝豆汁王的豆汁了。

47:01 小扑虎
小扑虎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小扑虎是清末比较有名的一个“女侠”，也有人称之为“女流氓”，“小扑虎”是她的绰号，据说扑虎一词来自满语“buku”，即摔跤手。小扑虎是旗人，丈夫是开剃头店生意的。据说她生得一等好模样，圆方脸，大眼，高鼻，小嘴，但是力气很大，又善摔交，常常到天桥和男人动手，从未尝败。
《赛金花本事》里说，有一回小扑虎的朋友调侃她，说：“你能和男子一样摔交，你也能和男子一样到澡堂洗澡吗？”小扑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成，你们干什么，我便干什么。”于是才有了澡堂这一幕。据赛金花说：“她虽然是个女流氓，虽然敢作敢为，但她为人却很清白。”

54:42 张发 “吒”
此处是明显的错误。清代旗人的口头承接语为满语的“je”，而并非“吒”。从八十年代开始，这种“吒”的错音渐渐成为“主流”，遗毒至今。
不过话说回来，蒙古语的答话音即是“ja”，不知道是否有联系。

65:54 乌尔都氏
邓友梅小说中写的是“乌长安姓乌尔雅，原名乌世保”
实际上，无论是乌尔都氏还是乌尔雅氏，在清代都是不存在的，从发音的角度来看，乌世保很有可能姓“吴雅氏”。
吴雅氏，满文“uya hala”，是从金代开始绵延的大姓。清初23户，姓氏中最为著名的是孝恭仁皇后（雍正帝生母）家族，此族隶正黄旗满洲。
乌世保是正白旗人，根据吴雅氏的资料，哈达、白都讷、乌拉三个穆坤的吴雅氏，均有在正白旗旗份者，乌世保可能就属于这三支吴雅氏的其中之一。

79:42 接骨苏家
接骨苏家，是清代末年辽宁海城苏相良创立的一种正骨法，这种中医疗法今天还存在，即是“苏氏正骨法”。这种接骨方法在清末东北、北京、天津均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似乎比电影中的时间稍晚一些，可能是乱用了字号。

我们小时候读书那会儿，有一阵号称“争鸣小说”的书还是很出尽风头，比如“三寸金莲”，比如“神鞭”等等，在我看来，那些书，应该也就是苏童“妻妾成群”的前身，至于说那些书好看不好看呢，文学价值高不高，当时太小，看了也没怎么当会真，就觉得很腐败的，我对这些书的印象其实多半是不太好的，比如神鞭，讲的就是一个人头上的辫子可以杀洋鬼子，打洋枪。虽然不要和野史太过计较，不过当时受得教育就是革命就是要剪辫子，怎么还能觉得这样的腐朽的旧社会的东西能打败洋鬼子呢？打败洋鬼子的正途应该是搞好科学，可不是搞些邪魔歪道。
争鸣之所以变成争鸣，我是想，改革开放之后，小说的自由度也变高了，这些小说其实大概也表达一部分文人的写作意图：小说并不一定要符合政治要求，小说要追求好看，小说不一定要表情达意。
现在我也说不清小说要怎么样写，我觉得无所谓要怎么样写，我只管看我喜欢看的，当然现在的我也不会想革命一定是要剪辫子，事实上革命这话太复杂了，但对于那样的争鸣小说倒觉得用现代的形容词来看，不过就是“ＹＹ”小说，当然ＹＹ小说总有人来看，而且一般写得都不太难看，但是里面的道理，我是觉得都没啥可讲的，没啥好想的，如果有人觉得看这个能提高什么民族自豪感，或者掌握了历史，掌握了什么知识，那我可真觉得是白扯了。
应该说，下《八旗子弟》的时候，再一看是根据邓友梅的〈烟壶〉改编的我也就归之于争鸣小说这一类了。之所以下载，还真是就是冲着“李翰祥”的名头去的。
但是看完了，还真的觉得很感动，又把邓友梅的小说翻出来看了一遍，比较了一下。
我觉得改编得很好。

邓友梅的小说，也是走得传奇的路线，要是说开头，我就不是太喜欢。
＂近年来由于大工业化的卷烟生产，使吸纸烟者遍及世界各个地区、各个阶层，把闻鼻烟这一古老的生活享受硬是给挤兑没了。这是件叫人不服而又无可奈何的事！从卫生的角度看，鼻烟比烟卷、雪茄可实在优越得多。闻鼻烟只不过嗅其芬芳之气，借以醒脑提神，驱秽避疫。并不点火冒烟，将毒雾深入肺腑熏染内脏。其次闻鼻烟时谁爱闻谁抹在自己鼻孔下边，自得其乐。不爱闻的人哪怕近在咫尺也呛不着熏不着，如果打喷嚏时再用手帕捂紧鼻口，那就毫无污染环境的弊端。＂
这主要是因为总觉得提倡戒烟是对的，但是把这种旧事儿，旧习气，还拿出来宣扬，说比现在的事情好，就不对我的味儿了．想到一个人闻鼻烟的样子，我觉得怎么也潇洒不起来，一看就是闲人的习惯．民俗小说就有这么些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太过于还原了原生态的社会，而没有对之进行批判改革。
还好，电影里没这段，电影里，其实削弱了鼻烟和烟壶本身，仅仅只是把这做烟壶做为一门手艺，而这做烟壶也不是有什么绝技，而是一门小手艺人的功夫。
故事的主角，乌世保是没落的八旗子弟，影片里有一段是乌世保有一天不知所踪，没有和师父师妹讲，却是回去希望能保有自己原藉，结果郁闷而归，柳娘就讥笑他，还想当大爷？看不起小手艺人？原书里有乌世保想去保有自己原藉的一段，却没柳娘讥笑他的这一段，在这里，这么一改，就是从思想意识上，这两个人都被重新塑造了。
在原书里，乌世保多少有点儿随大流的样子，就算做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他本来有气节，而是在那个时期，刚好碰上了这么点事。不过说到这里，也要说影片在拍的时候，是很注意了一些旗人的细节，比如当时的北京城肯定不是柏油马路，所以但凡有马一过，就尘土飞扬，那个乌世保打徐焕章的时候，用了条白手帕拿出来抽对方的脸，都让现代人看了算是叫开了眼。
不过在电影里,乌世保还是有他特有的斗争精神,只是这斗争精神可能也来源于他对于徐焕章这样的小人的轻蔑和对自己的身份的优越.以为还是按着祖宗规矩办事的时候，以为他这八旗子弟的旗主总是能压着旗奴的。
中国的故事，或者有这样的特点，那就是，中国人不管在有没有外人来的时候，总是离不了些小人。小人一旦得势，和权贵们巴结起来，就是被狗吃了良心也不够形容这些人的，但这些人还真的总是有的。
八国联军进来前有，八国联军进来后也有。
徐焕章的恶，在电影里原书更放大地深了，乌大奶奶的死与他也就拖不了关系，而故事的最后，他也没有死，似乎也就预示着这样的人，是会一直存在下去的，有人刺杀他，却没有杀死他，只杀死了他身边的兵卫，于是徐焕章一步步向前，脚下却踩着的是血印子，旁白说了，这样的人，他的脚印洗不掉也抹不去，只能等着遗臭万年。
八国联军之后，纷乱的北京城里，有什么改变吗？茶馆子还开着，有的人，还能拎着鸟笼子溜达，同样没有战争场面，同样是部大悲歌，同样在说，中国这样的国家里，有些人有志气，有些人却是小人。
中国的下层人民也只能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反抗着洋人和当朝者，比如当九王带着一只羊进了茶馆（洋与羊同音），这茶馆的人就给他了点刁难，羊要了二倍的价钱，结果这当权者可不管这些，赶来了一群羊，最后九王虽然说造价赔偿，可这中国下层人民的反抗是如此无力．
聂小轩拿了个烫手的活，要在烟壶上画着八国联军进军，一茶馆的人说，这不行，怎么能干这样的对不起祖宗的事．可是当徐焕章抖起狠来，下层人民也无话可说，聂小轩的手后来绞进了车轱辘里，下层人民的反抗是多么无奈和软弱呀．
而在这时，柳娘做为与乌大奶奶完全不同的女性代表站了出来，说，爹，你要听我的！
乌大奶奶是个可怜的人，她不是不善良不是不贤慧，但是正是这样的善良和贤慧就衬得她是这样无知无能，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而握着两个红蜡烛的柳娘却相反，听了她的话，他们一行三人离开了京城，当然天下之大，也许注定无处可逃，只是她的积极面对的态度却仍然成了片子里的亮点．
在临行前，乌世保的话可谓是点题之语，＂咱没落了,可咱不能给祖宗丢脸＂
是的，八旗子弟是没落了，但是说到这气节，总是有人有的，这传下去的，不是什么手艺国粹的问题，这气节才是大事．
故事的最后，乌世保送给了弦师寿明一个烟壶，里面有着一首著名的诗，＂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 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世上多少要说的话要说的事，只能寄情山水，寄情文字，等待人品味呀．

李翰祥导演，陈道明主演。
 
欣赏老片子在于你要把自己的心境尽可能的放置到那个时代，其中的滋味才会体会深刻。
 
围绕着鼻烟壶（儿）的故事，道明的表演尚显青涩，不过倒是很适合这个没落的满清八旗子弟，曲折的个人生活折射出了当时晚清的落寞与萧条。
 
但片子对人的把握更为出色，李翰祥导演的功底便在于此，使得人物丰满，故事和背景倒显得其次了，退到了他们本身应在的景深处。
 
片中的一些老北京唱段着实地吸引了我，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些小曲儿如此的好听，甚是想把他们作为手机的铃声了（这种想法就很肤浅和幼稚），这种音乐在当时应该就相当于R&B或者HIP-HOP吧，但我觉得我更佳的爱上了我们北京的东西，而不是美国布鲁克林区的玩艺儿。
 
八旗子弟，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我也认识几个姓“爱新觉罗”和“叶赫那拉”的朋友，他们现在都改名换姓了，这是一个不属于他们的时代，这又是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而且是一个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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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逻辑 [Little Logic]
http://blog.sina.com.cn/huajun

    十多年前，我再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看了邓友梅的小说《烟壶》，开头的这几句就把我给吸引住了：北京的上等人有五样必备的招牌，即是“天棚、鱼缸、石榴树、肥狗、胖丫头”

    带着浓郁的老北京味儿，邓友梅在小说中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生动的清末时期老北京风情图，我这人不爱别的，也就对一些破烂感兴趣，小说中德胜门外的鬼市给我的印象颇深；上大学之后，一位同好此道的北京同学带着我去了潘家园古玩市场，据说这就是当年的鬼市，至于非古玩的呢，于是双龙市场到如今的中商合众市场，也就这么逛了下来。但是这些在影片里呢？欠奉。

    或许我看的是经过剪辑的版本，感觉影片中总是缺少了什么似的，或许是看过小说后，对电影报的期望值太高，我觉得影片仅仅是单纯讲述了一个故事，而忽略了故事背后的故事。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