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人》是大衛林區的第二部長片,出乎預料的精緻工整。改編自十九世紀的真實人物,一位外科醫生和一位畸形人的故事,這部片廠製作的時代劇採用了黑白攝影,減低了在場面上賣弄華麗的可能,一方面也是讓象人的畸形化妝更加可信之餘也不致過於駭人。大多是傳統的室內劇,演員細緻的演出和感人的情節,讓本片獲得奧斯卡的青睞入圍了八項大獎,雖然最後是空手而回。
也許這是大衛林區如同許多年輕導演的歷程,在首部作一鳴驚人之後進入好萊塢體系,試著掌控較大型的製作和主流風格,同時也試著和其原本的個人風格取得平衡。象人這主題似乎符合大衛林區對現實生活之外怪異荒誕事物的偏好,但細看之下仍然可看出導演日後的一些招牌元素,如片頭片尾的夢境設計,讓象人以十分林區式的方式進入並離開電影。當然還有劇場的指涉,象入出身自馬戲團被人觀賞為生,但他在醫院試著活著更像普通人時,卻以另一種形式被人觀賞。
人們無論是好奇於象人的外貌或是想要探進他的靈魂,對於象人來說也不過就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而他永遠逃不掉的就是他肉體的囚禁。差別在於不同的牢籠他扮演不同的角色,不管是扮演一個動物或是一個人類。象人初來到醫院費盡力氣才重新習慣說話的能力,他朗誦聖經,或是學習如何與人談天,甚至是唸莎士比亞的劇本,正面來看當然是他重新做回一個人,但當醫生開始質疑他自已和當初虐養象人的戲團老闆是否有不同時,這問題大概也沒人能回答。
當然再過度詮釋下去,可能所有的人都在演戲,世間萬物都是牢籠都是舞台,不管是為了名利或是為了良心或是其他無以名狀。戲團老闆看以純然的反派人物,但他也只是畸形世界的一份子,他虐待象人又極度依賴他,這種孤獨流浪式的共生關係加上馬戲團元素不免也讓人想到費里尼的《大路》。靈魂囚禁在內體、心靈、禮教、社會、世界,也許畸形的存在正提醒了一切秩序的裂口,不管你是窺見了真實還是黑暗還是其他種可能。
象人努力去觸摸這世界,他只能透過閱讀、和訪客交談,從窗外有限視野去想像大教堂的全貌。他的內心所依靠的似乎是源自對母親的記憶,但電影中的記憶像是來自於扭曲的惡夢。而電影最後,尤其是象人首度進入劇院,我不免又想這是否是另一種隱喻,戲劇之於心靈有如一次的逃脫與超越,也像是一場夢。於是結尾他決定和常人一樣躺下進入夢鄉,夢境中他看見了母親以及宇宙星辰,身體無法超越的,只能往夢境與死亡中探尋,這又好像是大衛林區式的電影夢境。
當然可能我對這部電影有點想太多了,因為這部片除了象人的存在本身外,表面上也可說是平靜無奇。但也許面對這題材,太用力去說些什麼也會顯得徒勞無功。
其实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即使长成这个样子的象人,依然没有想过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我还以为他从没看过自己的样子,但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依然还是坚持下来了,而且影片后面穿上西装打扮好去看戏剧的时候还问医生,我看起来怎么样?可以说是对生命的最大程度尊重了吧,他的母亲应该给予了他很好的教育和教导,他懂得真实的美丑也懂得尊重自己这一点就已经比一些所谓正常人类强百倍。一个人懂得自尊是很重要的,影片后面他更是喊出了我是人类不是动物的心声,没有自暴自弃,这样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值得尊重的。如果是一个没有智识的畸形人,我的感觉可能和院长一样,很可怜,也很无奈这个世间的不公,但是面对一个智识非常清晰的他,我会敬佩他的勇气和他对于自己存在的坚持。不知道怎么定义这部电影,怪异?恐怖?但是很少见的没看到大卫其他作品里那种阴冷冷的感觉,反而能体会到一种温情,虚情假意也好,是对那些做作的文明人的讽刺也罢,象人遇见的人到底有好也有坏,譬如那些放他走出牢笼还给他买了船票的侏儒,那一幕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们常常以为由上而下的是施舍,而平级之间的大概最能体现自然的善意。影片最后的结局也是安宁的,没有用阴晦和悲惨来结束,导演对于人道主义关怀的态度还是积极的,无论方式如何真心如何,能改善一个人一个群体的悲剧,目的均已达到不是么?
我听见,我听见河的声音,那是千百万种声音的汇聚,是坚不可摧,是永恒。赫尔曼黑塞的人道主义似乎更适合他。
现实世界对他来说是“痛”,但他不会这么看。当女明星留下签名照时,他也许真的感受到爱,但他知道,他不是罗密欧,并且永远不会是,他知道这温柔不过是文明的“副作用”。他难道看不出那些访客的眼神吗?我相信与他在马戏团时人们对他的眼神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套上了文明的面具,他还是“动物”。
电影明示,他不是低能儿,他有良好的修养甚至对文艺有敏感性,这反而使他悲剧的人生雪上加霜,做没有灵魂的囚犯也许不那么痛苦,但他的灵魂却被永远囚禁在他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被囚禁于这个社会,被囚禁于社会心理。人们永远理解不了他,他的灵魂与千千万万个同样卑微的灵魂有巨大的疏离,就像电影中给了男警卫的皮鞋一个镜头,皮鞋前是金属的,既暗示了警卫对他的暴力,也像这个社会对他的态度一样,人们对恐惧的事总是缺乏耐心,他以为他可以被当成人,可他最后发现,辛苦追求的不过是“糖纸”,而包裹着的,是腐烂的“糖心”。
但影片却正是借此才使约翰的形象光辉灿烂,他几乎是承受了最悲惨的苦难,但他知道他是“human being ”并永远坚信着,这是他最伟大的地方,真正的英雄主义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他永远把母亲的照片放在床头,这是他与世界的真正的连接,是真情的连接;他会为他真正的朋友——医生而祈祷;他是“上帝的弃子”,但他却为他心中的“上帝”建起一座教堂。这是生活,是统一,是协调,是不可摧毁!此刻他真正做到了中国古代思想中的“天人合一”,一切又都化入南柯,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皮囊让这荒谬的世界去尽情“观赏”。
躺下吧,不必醒来,星空依旧,河水仍在流,一切都不会消释,因为生命“永恒”。
并不感受到大家所說的靜謐,平和的敘述,還有對象人的憐憫,我感覺到的更多的是一種人性的假意。那種文明社會的假意,那種原始野性的真情。無論從一開始那位什么夫人對他的一個吻還是最后觀眾們熱烈的掌聲,更多的是在告訴別人和自己自己還尚存一小粒同情心。就像象人苦苦營造一個好的形象後,在一剎那又變回原始的樣子一樣,人們也是在苦苦經營著自己的文明,然后在無數雙手之間又讓自己的文明與丑態表露無遺。當我看到象人在學那些上流社會的人一樣喝茶讀臺詞沾香水,都無不令我感到可笑。如果不按照這些去做,象人就真的不是人類了么?他可是這么想的。他就想通過這些方法融入去所謂的文明社會。但是沒有人告訴他這樣不對,因為沒有人知道這是不對的,也不知道我們又多不對。當看到象人看見鏡中的自我而感到驚怕時,不知又有幾多人也同時看到自己。
Joseph Merrick, 在本片内被称为John Merrick, 在历史上是确有其人的。生于1826年,27岁时在伦敦一家医院的病房内睡梦中窒息而死,所幸的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的医生兼朋友Sir Frederick Treves一直陪伴着他。电影中,freakshow的老板是这样介绍他的--”他的母亲在怀孕4个月的时候被野象蹂躏,生出了这个怪胎“。这个可怜的人全身被瘤状物覆盖,皮肤像树皮一样褶皱粗糙,增生出来的骨质使他的头颅比常人大一倍,只剩下左臂和常人无异。
http://www.english.tw/space-270-do-album-picid-18310-goto-down.html 他的头骨标本和本人照片
普罗蒂斯(Proteus)是希腊神话中的海神之一,特点是可以随意变形。2004年雅典残奥会选它作为吉祥物。 把海神和象人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名叫Hans-Rudolf Wiedemann的德国医生。他在1983年把这种先天疾病命名为”普罗蒂斯综合征“ (Proteus Sydrome). 此病极为罕见,历史上的病例也不过百余,发病原因和治疗方法均不明。这种病的患者又被成为”狮面人“,因为他们的面部常常被骨质肿瘤所侵蚀。《实习医生格雷》中也有一集提到了这种怪病。
相关新闻:
1. What If Your Legs Couldn't Stop Growing?
http://www.aolhealth.com/2009/11/16/proteus-syndrome/2. 面部长疙瘩闭门在家20年 罕见"狮面人"要换头盖骨
http://news.xinhuanet.com/society/2006-03/03/content_4250812.htm================================
参考资料:
1. 维基词条Joseph Merrick, Sir Frederick Treves 以及Proteus Sydrome
2. 百度词条 狮面人
只想看一部歌剧,只想能躺着睡觉,只想有尊严的活一天——他不是动物,他是人。泪流满面的真人真事,被畸形肉体囚禁的温柔灵魂。电影视角在同情与猎奇之间辗转,却是最悲天悯人的大卫·林奇。
B+ / 悲哀在于Merrick相信舞台剧上的童话故事,而其他人一出剧院不过各奔东西。逃不出俗套的精致剧本以外,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林奇的影像魔术。几处梦境和光影控制依然惊艳。限于传记题材而不能如《西力传》般调动华丽的感官体验,讽刺力度也相对不足;但依然比今年的《肌肤》要扎实稳健得多。
他的唯一不幸就是他的确是个人
畸形的是人性而非外表 所谓人道主义关怀虚伪的要命 分不清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还是恩赐 只好照单全收
十几年后大银幕重看。相对于本片中恶的简单,善呈现出了相当复杂的光谱,每个善行的背后可以延展出不同的动机和情感,而这些又是流动的,令“善”持续处于动态。而电影的善,是在片尾终于将视点给了象人,让观者看到他眼中梦幻的舞台,他临睡前的安详时刻和睡梦/死亡之时的星空。
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一部电影,甚至全等待那个惊雷劈下。要说最恐怖的地方,那大概是医院保安率人前来,一场狂欢仿如百鬼回魂。人间若真是个畸形秀,那只有真正畸形的人不自知罢了,而总有那么多人,善良得比繁星灿烂。@ 资料馆,#北影节#4K修复,旁边有人一直在吸鼻子,呜呜呜。
来自林大奇毛骨悚然的人道主义关怀
John Hurt 演的象人绝了,我只是去看他的,还特别注意到他在开头医学会上露真脸了--大概1秒钟,总的说就是个有好人有坏人,历尽磨难终于happy ending的黑暗童话故事,还好是黑白片,Lynch的肉中刺风格实在是无福消受....
四星半. 尽管情节平铺直叙,但工业美学、畸零人元素、极善极恶的并置、叠化镜头、精致的声音效果等依旧是典型的林奇风格. 开头部分将象人的正面镜头减至极少,而主以旁人的反应构建其形象,是很聪明的处理; 因外表与内心的巨大差异本身的冲击力无需渲染,故不事雕琢的剧作能将这沉重的话题处理得举重若轻,可见创作者对从卓别林到费里尼的苦情剧要素把握得极其准确. 主人公最终认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关爱与认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但观众却能随即领会这爱的脆弱无力,也就深深地为他的幸福感到怜悯的哀恸――这"信"与"不信"的冲突,无疑是本片最直击人心的悲剧之处.
never, never! nothing will die.The Stream flows,the wind blows,the cloud fleets,the heart beats.
大卫林奇好好讲事情的时候我哭了,一直没敢看
Though I walk through the valley of the shadow of death, I will fear no evil: for thou art with me; thy rod and thy staff they comfort me
“《象人》是否是林奇的基督教奇迹剧?”这一评论既正确,也不正确。《象人》是林奇最为复杂的作品,以至于我们无法调用教条化的作者崇拜理解之,正如同《双峰》可以很明显分为“林奇”和“非林奇”两种风格,《象人》也存在着作者性与叙事本身的冲突张力,介于《橡皮头》和《史崔特》之间。剧场之中的美学世界相对于开场,挤满了人的畸异狂欢的集市,被人造的闪电轰炸的地狱世界,林奇用工厂之中的烟尘取代了可能的“迪士尼化”倾向,作为“超验善”的名伶以其空洞,平面的幼稚特质完成了反讽,“斗争”状态被避免,只有恶,以及象人无助的灵魂呐喊才是真实的。而影片结尾,象人的“灵魂不朽”实际上比起基督更倾向于诺斯替:之于星辰的返归,更何况影片结束后,出现在credit同时的虚无之音,以宇宙绝对的冷漠回应这个看似是结局的最终影像。
大卫林奇不折腾怪鸡灵异片的时候竟然也煽情得这么狠,看到一半就被煽哭了。不过还是不一样,很多段落依旧诡异。想到这是真人真事就哭得更厉害,象人的makeup做得真好,自己还见过模型来着。但最后谁真的把象人当朋友了呢?人们对他,是同情还是慈悲还是什么别的呢?看似完满的结果其实有多少悲凉
“梅里克先生,你不再是象人,你是罗密欧。” 噢,终于看到一部脑仁不疼、风格不同的大卫·林奇。“人们往往害怕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珍爱生命远离大师
除去梦境的描写和典型的音效,其实本作才是最“不林奇”的电影,与著名的《畸形人》的主观视角不同,本作大多数时间一直是以外来视角展示大多数人对主角的控制,直到最后一个场景,我们才真正安静下来,进入这位绅士的心境之中,感受他的存在,着实是悲情却诗意的终局,在此刻他真正成为他自己。
善待每一个人
还在讲故事34岁的林奇就拍出完成度这么高复古宗教味的剧情片,阴郁中又留有希望,定义善恶美丑就如信仰取决于自己的内心,有恶人就会有更多的好人。节奏超好,尤其揭开象人面貌的几次会面,用霍普金斯班克罗夫特的光芒照射到了畸形人灵魂的美丽。北影节资料馆胶片版。2020.10资料馆修复展二刷更加感动。
1.角色原型同林奇处女作[橡皮头]畸形儿有关,影史则上承[畸形人][野孩子][卡斯帕尔豪泽之谜]。2.虽稍显温情和主流,剪辑和氛围营造实而仍透射出林奇的风格,片头梦魇、剧院里象人主观视角中的表演叠影很赞。3.对畸形社会与虚伪人性的反讽中,化妆盒一段最妙。4.搭建好教堂,同常人一样入眠。(9.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