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男波杰克第六季

写给马男，通达我心的一匹马，我深爱的一匹马。 马男六季，在我看过的美剧里不算长，但他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那种单元剧：一集一个小故事，老长老长动辄八九十来部，愿意的话可以永远拍下去。他更像小11和皮卡那几年的DW，剧集间联系很多，主线不断推进，首尾有些呼应，结束之前叫各位精彩的配角大家一起来告个别，比如恐龙妹子和土豆。到了马男里就是Character actress Margo Martindale ain’t afraid of nothin’!和party上的棉花糖。最后PC的婚礼上大概囊括了娱乐圈所有的配角，比如那只唱黄歌的海豚和JD塞林格，大多数人我都很难记起他们的名字，甚至在看到树蛙的时候我想到的却是菲尔伯特这个名字。不论怎样，他们组成了马男的背景板，尽力告诉了我们这个荒诞的社会有多么操蛋。就像那两只让波杰克身败名裂的鸟，最后的镜头是堵着蹲下抱头的波杰克狂拍一通然后扬长而去，我很想逮着它们一顿爆踹，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它们代表狗仔，是资本流动的一环，要消灭它们就要连整个行业一起消灭，这是PC不愿看到的，甚至波杰克这样破罐子破摔的人也不愿意看到。

很难想象在媒体力量如此缺失的今天，我依然痛恨狗仔，虽然你可以说狗仔不是我们想要的那种健康的媒体，但你要怎么分辨在揭露真相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错误和谣传呢？你要怎么分辨人的动机呢？如果你犹豫了，那你要怎么分辩那两只跑新闻的野猪是为了萨拉琳还是点击率呢？如果你不在乎远在天边的事情，那么你要怎么看清身边的人心和事情呢？你连愿意向你坦诚相待的人都难以相信，因为人心隔肚皮，只有骗过自己，才能相信别人。

“Mr. Blue, I told you that I love you. Please believe me.”

很奇怪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我也知道刷微博不好，那种密度的信息流会让人绝望，可是那无疑是我这几天消极情绪的原因之一。其实过年这种事没什么好期盼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和父母吵架，都会发现身边的每个人都那么远，熬夜、看电影、独处、消极、想喝酒却喝不到——以前是因为懒得出门买，今年还特别一点，因为吃了药——在肺炎来袭的时候感冒，虽然没有发烧，但夜里咳嗽的时候还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果真这样还好些，我可以给人打电话，让人哭或是自己哭，还可以不考虑什么狗屁未来和停滞，停在这儿等着它追上我带走我就好了。

嗯，听起来很像跑题了，不过写给马男嘛，我能写给他最好的就是我的抑郁和消极。

我总是怀疑人到底该不该和人交流。一吐为快让我觉得不错，可也让我觉得我是个巨大的疫病源，嗯——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我觉得他们并不会感染，他们只是觉得烦，只是厌恶那些无病呻吟的潮湿情绪。所以我大概是一个滴水的脏拖把，在地板上留下长条的黑色污水，怎么也拧不干净。所以我只有在说话时能平静一会儿，癫狂自傲，当关上手机或是转身回家之后，我又是那个脏拖把。到今晚为止，我已经做了太久的脏拖把，我期盼着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我期盼着PC或是戴安，我期盼回到80年代，可那样的话我会再失去一次PC，那时的我也不会是戴安的朋友，因为我静不下来去审视自己和戴安的相同之处，而再往前的我则太害怕，害怕到不敢和她说话。我回过头，看着我走来的道路，我注定会失去PC，注定永远得不到戴安。我又转过身看着眼前这道门，它漆黑一片，就像死亡一样无法抗拒。一开始我以为那扇门代表着梦醒时分，水滴下的声音太像火星溅到毛皮上，我还以为马男磕high点着了房子。后来我又以为它代表着死亡，波杰克要逃脱死亡，要从泳池爬出来，要从泥泞的过去中爬出来。

当然，要是主创要他死，那就是死亡。死于某一次崩溃后的酗酒和吸毒中，这很符合波杰克的规律，毕竟萨拉琳就是这样死的。可是他毕竟和萨拉琳不一样，萨拉琳醉生梦死不去想那些让她恐惧厌烦的东西，而波杰克停不下他的思考，他说的那些富有哲理和粗口的话比他的枪手还要多。他怎么会需要枪手？他的话随便录一录剪一剪就是一部毒鸡汤畅销书了啊，而戴安那种攻击性极强的女权文章，呼吁公平正义的文章，揭发资本家丑恶嘴脸的文章有谁愿意看呢？虽然他们都是在告诉你人生只是向你的尿道狠踢一脚，但接下来，一个说你只要喝酒嗑药狂欢寻死就可以了，另一个却说你要放光发热给这个操蛋的世界光明，你要抗争要努力要战斗。

那太难了，所以你只能在梦中会见那些亡魂，跟着他们走向那道门。可那门后不是死亡，死亡还没来临的时候，门后是无休止的未来、是苦海浮沉，无边无际、是一次次去而复返的悲剧、是和身后一样又湿又黏的黑泥，它向你扑来或是你主动投身于它，你都无路可逃。

波杰克还是怕死的，波杰克似乎不曾寻死，我不清楚他在密歇根的时候是单纯的惩罚自己还是已然心怀死意，希望在某个寒夜里随萨拉琳而去。但这次他在逃，他想要活下去，他给戴安打电话，即使他知道没人会接——其实这只是我的心态，我做不到像他那样一遍遍给戴安或是霍莉——哦，霍莉，终究不会天降神兵改变你操蛋的生活和操蛋的脾性，她从没融入你的生活，你也不必强撑着去承担本什么责任，就那样就好——打电话，不管什么人几次不接电话之后，我就不敢再打了，我觉得他们不会接——那时他大概还是向往着戴安，即使戴安在芝加哥，要搬去休斯顿，他大概同我一样还期盼着戴安和那头愚蠢的野牛分手，在最后一集还给我一个通达我心的女朋友。

想什么呢！这可是马男！网红毒鸡汤！怎么会给你个那么俗气的结局。

“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没见过分久的合。”

提过了戴安，心心念念的戴安，让人怀念的戴安，发福的戴安，在抑郁症里纠缠的戴安，不管相信与否都走向下一段婚姻的戴安，有成熟壮硕的野牛爱着的戴安，心里永远住着个更可怕更勇猛更歇斯底里的马男的戴安，我还爱着的那个戴安，永远也得不到的戴安。

我们也要提一下狗哥不是么。

“Who’ s the dog? Mr. Peanutbutter.”

狗哥的铃声我已经用了大概三年了，一开始我想做个狗哥那样的人多好啊，懂得装傻的人一定聪明极了，狗哥一定是什么都懂，才能像个傻子一样爱人爱自己。可是狗哥也不是什么都懂，狗哥是最阳光的大金毛，可是却离过四次婚，狗哥会在泳池边把下巴搭到戴安腿上说我一整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听到你开门然后扑向你，那样温暖干爽的一只大金毛也会腻乎地说出这样近乎吵架的情话。

为什么说近乎吵架呢？因为我爱你我想你我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话却是自私的，是在逼着人给出同样的回复，是在逼着人用手铐把自己和你拷在一起，是在逼着人去承担责任，或是承认自己的不负责，这不是近乎吵架，这是在向坚守阵地的人冲锋，是逼迫人在崩溃和反击中二选一。

狗哥也是马男，我们每个人都是马男，我们都得不到戴安，你看一看那头蠢野牛，你不认识他，所以他可以得到戴安。

你说是吧，艾瑞卡。

真正的智者是陶德，我删掉了刚写下的“那个荒诞的”，因为那样称呼他对不起他六季以来对马男，对狗哥，对PC的照看，那样显得太疏离了，他是个bug一样的存在，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他可能是神在人间的代言吧，但他总是我们的好朋友不是么。

自行想象陶德渐渐展开的笑脸和向前跑的画面，哦别忘了生气觉——我都忘了是不是这个名字。

爱了波杰克25年的PC终于和犹大修成正果，可惜我不能亲眼看见她绑着和犹大胡子一样风格小辫儿的不知道多少代的孙女。

太累了，太晚了，太困了。

就不谈终于幸福的PC了——在婚礼上依然忙于工作的犹大会不会像PC担心的那样全部投入工作而忽略其他呢——哦，不能这样想，会好的。

马男结局了，波杰克和戴安在屋顶坐着不说话，就像刚开始那样，Mr. Blue的歌声响起，进入熟悉的片尾，不再有马男的未来了，那时我哭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几岁的小孩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波杰克，他终究还是那个不定期崩溃的波杰克。但他会活下去不是么？波杰克不会死，不会寻死，他依然为萨拉琳的死而难过，为碧翠丝的死难过，他为死亡感到难过。他投身于未来的淤泥中，心中没什么希望也没什么勇气，不兴奋也不激动，可是他会活下去，他依然热爱表演，感激陶德，祝福PC。戴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如何看待戴安，或许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要如何看待戴安。

但我们都爱波杰克不是么，我们都深爱这匹荒诞毒舌的蠢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