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西部片着迷,对披着大围巾的年轻伊斯特伍德着迷,那你应该看看《不可饶恕》,因为我敢保证,它跟你看过的任何一部西部片都不一样,当然它也是西部片,但是你会发现同一个词可以有多种含义。
你印象中的西部片是什么样?牛仔们对面站好,互相瞪着,突然某人手腕移动,电光火石之间,一票人被比精确制导导弹还准的点45子弹轰仆街(尽管你看不出来到底打什么部位了),没错,如果你看过N部西部片,那么以上情景你肯定看过N的N次方次。很过瘾,但是容易让人对19世纪的枪械性能产生过于浪漫的联想,幸好,我们有《不可饶恕》,能告诉我们一点真相。
“快确实很不容易,但最重要的是头脑冷静”小比尔警长的这句总结以及在监狱里对英国枪手的嘲讽可以说是对整个60年代西部片群体的嘲讽,一个个传奇般的画面被重新解构成了一群流氓懒汉无意义的火拼,取胜的关键在于你能不慌不忙(当然不会很快)拔枪打中你的对手,同时你的枪好到不会因为走火而爆炸,如果这种嘲讽不够具体,看看影片最后的枪战,你就能大概了解牛仔枪战在现实世界中到底什么样子,在这里没有神话般的枪法,没有匪夷所思的战术,只有血气,不要命的心理素质,冷静的头脑,以及运气。
一个干掉五个,(还不包括被放走的)这样的描述往往容易让人产生很多精彩绝伦的联想,但是伊斯特伍德告诉我们,它所代表的事实可以跟我们想象的相距甚远,并不刺激神迷,并不浪漫,甚至非常滑稽,但是就是这么发生了,某些观众心中对于西部枪战的幻想也随之不复存在。
但是伊斯特伍德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将西部片赖以生存的招牌式枪战进行结构已经够狠,但是他还不满足,他要挑战的是整个西部片的情感基础,将牛仔英雄主义击个粉碎,对于观众,看到自己崇拜的英雄被“坏人”痛扁或许很郁闷,但是相比猛然发现所谓的“英雄”只不过是些不要命也不在乎别人生命的亡命徒而言,这点郁闷根本不算什么,《不可饶恕》剥掉了西部片骑士童话的外衣,告诉我们那些整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以开枪杀人为乐的人们的真实生活状态,告诉我们“英雄主义”“除暴安良”“正义”这样的概念在他们的世界中占的比重是多么有限。
影片总共死了8个人,有哪一个是“坏人”,哪一个该死?即使其中最坏的,也不过是个一时冲动向妓女施暴的农民,小比尔该死吗?一个在没有法制的西部努力保证小镇安宁,禁止一切人戴枪进入的警官?不算忠厚但至少不坏的妓院老板?还是主动请求原谅的另一个农民小伙?如果你问诸如此类的问题,那你无法在本片中找到答案,正如枪杀警长时威尔所说:“该不该死跟这事没关系”,什么正义,什么善与恶,这里有的只有简单的复仇杀戮而已,在暴力的世界里,谈论道德没有一点意义,行侠仗义成了谎言,无论是美国西部牛仔,还是中国绿林好汉。
如果理解到这一层,你就会理解为什么西部片这样一个老掉牙的题材还能在93年赢4座奥斯卡,《不可饶恕》是对西部片的超越,同时也是总结。
如果你没看过西部片,请看《不可饶恕》,如果你看过很多西部片,请看《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是一部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影片,它通过揭示西部片的“神话”底色批判了滥用暴力的非道德行为。
西部片以讲述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传说为长,暴力则不可或缺地伴随其中。故事往往发生在善恶对立的阵营之间,当我们看到善的一方受到伤害时,会感到心如刀绞;看到恶的一方成群结队地死掉时,却会大快人心。暴力在善恶二元对立的人物关系中仅仅是解决冲突的手段,而作为冲突的主体、暴力的受害者的人反而被忽视。《不可饶恕》即是一部探讨作为自身元素的暴力的西部片,也因此成为了一部“反类型片”。
影片反讽的精神贯穿始终。整个故事的起因并不是“一方恶霸为非作歹地方百姓民不聊生”,而是一个妓女嘲笑牛仔的阳具太小,牛仔怒毁其容。当地警长小比尔出现,勒令犯罪牛仔和其帮凶来年开春牵六匹马回来作为赔偿,这件事情不再追究。鸨母认为这样罚不足以平众妓之愤,鞭子都拿来了,至少放他们走之前先揍一顿。但小比尔没有这样做。小比尔处理这个争端时并没有诉诸暴力,这是一处伏笔。
紧接着,镜头切到一个猪圈,一个狼狈的老汉正在拱猪。原来他是杀人狂魔威廉·莫内。一个雄心勃勃的青年牛仔想请他一同去杀两个人,赏金一千金币。原来妓女们不肯就此罢休,凑钱并且更加勤奋地接客凑足一千金币雇佣赏金猎人,要取那两个牛仔的狗命。威尔看着日益病死的猪群和自己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儿女,一咬牙一跺脚,决定重操旧业,还顺路拉上了同样老朽的旧友内德。接下来一直到“三个火枪手”进入大威士忌镇,故事一直以双线交织的手法,不断丰满两条线索上众多人物的形象,但并没有把他们被塑造成善恶分明的两派,以至于有那么一阵子我几乎相信飞扬跋扈、自觉血统高人一等的英格兰鲍勃是整个故事的众矢之的。每个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立体形象,比如第一个被三剑客打死的年轻牛仔,曾经想多赔给那个受伤的妓女一匹好马,来弥补自己(同伴)的罪过,多么地年轻而又单纯。人物塑造的成功使我们会对每一个角色的死做出思考,进而使影片对暴力的谴责变得有说服力。
警长小比尔无疑是一个相信暴力作用的人。影片展示了他所处理的四处事务,其中有三次他诉诸了暴力:第一次即是处理两牛仔与妓女的争端,采取了避免暴力的方案,结果却招致了更多的暴力,是整个故事的导火索;第二次是痛扁英格兰鲍勃,以儆效尤,起了作用(但也致使小比尔“下一次再见到你出于自卫我会杀掉你”的处境);第三次是痛扁威尔;最后一次是对内德严刑逼供,内德死前招供了,暴力再一次起了作用,但也最终招来了小比尔的杀身之祸。小比尔作为执法者,将暴力作为执法强力并有效的手段,但结果却是以暴制暴。对威尔来说,他的妻子帮他改掉了酗酒和嗜杀的劣性,而退隐后的穷困潦倒和为友复仇却重新唤起了杀戮。一旦以暴力开始,最后将迎来无休止的暴力。
影片中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传记作家W. W. 布夏。三个人在警局的那场戏是整部戏的点睛之笔。小比尔读着布夏为英格兰鲍勃写的传记《死亡公爵》,嘲讽英格兰鲍勃是“死亡鸭子”,并道出作家所写事件的真实面貌,非但不是潇洒、惊险的,甚至充满了意外和混乱。就像施暴牛仔的死,蹲着厕所,被一个高度近视的生手连射三枪。库费小子的确胜之不武,但话又说回来,那种背靠背走五步的公平决斗、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故事,也只存在于那些经过夸大渲染的神话中,这也是出演西部英雄成名的伊斯特伍德对这种类型片的反思。我们回想威尔和内德旧日的光荣业绩,那些事的真实性也就不言而喻了。就像库费小子自称杀过五个人的谎言。威尔大病初愈看到那个被毁容的妓女并认出她来,说明他也没有深信“挖掉眼珠切掉手指割掉乳头”的传言。此外,小比尔把枪交给W. W. 布夏并唆使其扣动扳机的那几分钟也十分惊心动魄,当然,我们都能隐约感到小比尔不会就这样死掉。这也再次佐证了“杀人不易”的观点。用威尔自己的话来讲,杀人意味着“夺取他人的一切和未来”,这可能也是他大开杀戒前总把自己灌醉的原因。
片中妓女们的形象类似于《七武士》中的农民,可怜又可恨。妓女们看到其中一个牛仔的尸体后惊呼,原来她们也没想到真的会出人命。
影片最后,W. W. 布夏和威尔单独在酒吧里,却没有安排布夏的死,这一点耐人寻味,或许这说明导演也明白,这种经过夸大渲染的神话的会继续存在。
《不可饶恕》,西部片,摄于1992年。故事锁定的历史时期是在(至少是在这片土地上的)西进运动完成之后;地点是一片西部戈壁,建立了以粗陋的法律和管理系统为基础的文明化社区(游离于现代文明社会之外的、处于无政府状态下的西部社区)。这部西部片将镜头聚焦于以白人为主的文明人社区内部的冲突。这是一部与早期西部片在叙事模式、精神风貌和思想内涵上迥然相异的电影,代表着美国内在价值与精神的冒险主义与个人主义不再以一种主动的、不由分说的自信姿态出现,而是与各种生活的无奈和残酷纠缠在一起;主人公所面临的已不仅仅是伦理层面的困惑,而是更沉重的、更具思辨内涵的对于道德的困惑。
整部影片节奏沉稳,色调昏暗,压抑沉闷。大段大段的镜头都在昏暗的室内或是阴沉的雨夜完成,难以辨清人和物的轮廓(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我下载的影片质量有问题或者是我自己电脑的对比度不够高);或者就是逆光拍摄,背景是色彩鲜亮的自然景,人脸藏在黑暗中,反映人物内心正在进行的激烈的斗争或沉重的感怀。
影片也出现了少数一扫辽阔而苍茫的西部深秋丽景的镜头,绚烂的金黄充斥于视野之中,伴着悠缓的音乐,三人骑马安然前行,庄严与温情同时弥散。我们都好像时间就此凝滞,但是一股崇高的使命感又共鸣于剧中的三人和观众之间。
要么是令人窒息的狭隘与昏暗,要么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开阔与明丽。这对比鲜明的色调形成了电影独特的张力,在给观众带来视觉和情绪冲击之时带来强烈的心灵震撼。
影片由一个个对立冲突组成架构而成。这些对立冲突全部发生在相对印第安土著而言的文明人之间。有妓女与她们的老板瘦皮猴之间的冲突,妓女与狂暴施虐的牛仔之间的冲突,妓女与警官小比尔之间的冲突,火车上由林肯遇刺的新闻引发的英国人与美国人之间关于政治形态的冲突,小比尔与英格兰鲍勃的冲突,威尔、奈得和kid组成的三人小队与刺伤妓女的两个牛仔之间的冲突,三人小队与警官威尔的冲突。其中,最后一个冲突将影片带向了高潮,也凝结了影片最核心的思想情感。这些冲突有些以显在的、激烈的形式表现出来,有些只是隐性的存在,但是隐在的矛盾终会通过根生于此的显在的冲突形式爆发出来。比如妓女与瘦皮猴和小比尔之间的隐在冲突即以三人小队与警官威尔之间的显在冲突形式表现。
通过这一个个冲突的展开,每一个人或一个群体的身份地位和性情品德,以及他们互相之间的关系,被勾勒出来。在社区中,他们承载着各相差异的价值取向,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共有的,就是他们都受着文明社区秩序意识的约束。这种秩序意识从主观上体现为每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对比尔(包括比尔自己)身份地位的认知和畏惧,从客观上体现为一部规定“不允许带枪进入大威士忌镇”的粗陋法律,以警官威尔为核心的独裁式的领导制度,和原始残暴无序的管理方式。
不同人群的代表在秩序的约束中,也即是威尔的眼中,具有某种价值和道德层面的定性。而当我们秉持着内心对于真善美的道德感知和一种上升到更高层次的——超越社区文明的,上升到全人类或宇宙层面的——价值理解,来看待这些不同人群的代表,他们又都诠释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道德和价值指向。
妓女是文明社区中的底层兼边缘人群,她们做着出卖自己肉体的勾当,是男人们的泄欲工具。她们被奸佞无情的商人瘦皮猴买来。当其中一个妓女被两个牛仔用刀刺得遍体鳞伤时,他非常愤怒地拿此事和在古代侵犯私人家畜之事做类比。在他心目中,妓女就像家畜一样是私人财产,可随意处置买卖,甚至连家畜都不如。在妓女遭刺案发生之后,警官威尔依他所认为的公正合理的方式处置了两个犯案的牛仔。由于他的内心是鄙视妓女这一行当的,所以他的价值立场是与妓女的存在冲突的。妓女的卑微身份和社区制度的极度不完善导致她们只能通过花钱雇杀手这样原始野蛮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为影片后来核心冲突的展开埋下了伏笔。
这些妓女组成一个独立的群体,遵循着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的同时有自己的利益立场和态度秉持,她们互相之间同病相怜,团结友爱。每一个妓女都是一个独立的人,被迫做着最肮脏的工作同时内心保持着一份圣洁的品质,有鲜明的爱恨情仇,有代表至美人性的自尊、怜悯、友爱与温情。被砍得遍体鳞伤的妓女在瘦皮猴眼中是被践踏过了的废弃资源,只能去做女仆,不会再有男人愿意上她了;但是她悲惨的际遇和柔软敏感的心灵却打动了威尔,让他说出“如果非要选择一个,我会选择你”这样的话。
而不管是从哪个视角出发,任何一个道德和价值指向本身的性质又是充满悖论的。以威尔为典型。他杀两个牛仔的举动,出于想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的伟大的父爱,却要以戕害别人的生命,剥夺他人未来的无限可能性为代价。他杀掉小比尔和他的手下,出于想为自己无辜死去的兄弟报仇的慷慨正义,惩罚了他们的残暴,中止了他们对大威士忌镇的不合理统治,也同时摧毁了社区中仅有的脆弱的管理系统,中止了权威力量对于社区存在与发展的正面效用,留下了一个吉凶未卜的未来。
在这里,还有一个专属于西部片的矛盾,就是能够使人类和谐共存的文明社区对于秩序的要求与扶持秩序的制度尚未建立健全之际对于暴力和道义原则的要求之间的矛盾。每一个人都挣扎于二者的对立和平衡中。妓女们是,威尔、奈德、the kid是,小比尔也是。他是“秩序”二字的最高代表,但他维护秩序的方式却是以暴制暴。枪,毒打,枉杀,他以本身即反秩序的野蛮方式维护着秩序。
无论一个怎样的社会,它的政治、经济、文化多么发达,它的法制和各项制度多么健全,也总会有隐在的缺陷之处,上述矛盾会被尽可能地抚平,但却不可能完全不存在。这种永恒存在的矛盾是人类家园建设进程中恼人的难题,纠缠不休的困惑和绵长的叹息。在这矛盾的境语下,自由、平等、博爱等基本理念追求变得难以明晰起来,因为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它们和法律制度之间做抉择,有的时候我们为了在更大程度上和更宽广的范围内获得它们,必须以先背弃它们为条件。
这是赤裸裸的文明的悲哀。
但是我想这部影片的目的绝不仅仅在于展现与文明相伴的永恒矛盾,展现人性的多变复杂和难以界定,展现人类挣扎在暧昧错乱的道德价值标准中的迷惘与困顿。它更大的意义是传达了,人类和文明能够通过人类的自省和行动来自我救赎。并由此呈现出具有把握自我主动性的、具有思力和诗意的人的魅力。而这,正是影片主人公威尔的存在远远高于其他所有人的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与早期西部片极力将主人公塑造为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英雄的做法不同,《不可饶恕》一直在极力“贬低”威尔的身份,将其塑造成为一个曾经是十恶不赦的杀手,拥有十分传奇的过往,但在爱情的感化下改邪归正,将自己流放于西部戈壁过着清贫居家生活的普通人。他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与混乱的社区和其中的各种冲突保持距离,但因为一个契机,还是介入了其中,并且一发不可收。这让我们看清了,让我们一度心生怜悯的普通人,内在本质还是习惯于打抱不平、充满侠义精神、秉持着个人主义作风的。
但是电影结尾处的一段话却又给威尔重新冠上传奇的光环。“费瑟太太始终不明白,她的独生女为何为下嫁给一个无恶不作、有暴力倾向的杀手”,于是,他与世俗常人所推崇的性情和品质——沉稳、内省、英勇、正义等等——相符的一部分,他从恶霸转变成为普通人这一过程,也都成为了他传奇人生的一部分。“有人说他到旧金山靠着卖干货发了财”,这样一个屡次与秩序冲撞的真性情汉子却在回到高度文明化的社会后安然生活,并且还取得了世俗的成功,非常令人不可思议,给威尔又增添一层神话色彩。这样玄幻的结尾,使得导演避开了导演在“亲社会”倾向与“肯定个性”的态度之间做出抉择或者是极力促成二者的平衡,它满足了观众对英雄最终落得一个完满结局的美好期许。“始终不明白”,“有人说”,都表明最后这段话给观众传达的都是模糊的信息,把英雄与我们拉开遥远的距离。
英雄远去。于是,英雄永远是英雄。
去年的南非世界杯,我最喜欢的阿根廷队一路所向披靡杀进半决赛,那场比赛寄托了我几天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期盼。结果我就一直楞楞地看着德国队不停地进球,恍恍惚惚中终场哨就响起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无法让自己相信阿根廷0-4惨败于德国的事实。一种困惑伴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淡淡哀愁感郁结在心中,全身绵软无力,更不知道怎样排解。我打开了豆瓣电台,它的第一首歌是《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听完我就完全被治愈了。我第一次鲜明的体会到,音乐和艺术的力量如此强大而无可替代。
当威尔报了仇,走入黑暗中,威尔和观众一同都陷入一种无所寄托的惆怅之中,如同喧闹过后突然的寂静让人敏锐地直视到内心的虚空,狂烈的宣泄过后突然的解脱也让人直视到人生的荒芜。这种直逼而来的荒芜感如幽魂般纠缠着我们,让我们觉得生活已经褪下它最后一层皮,无论威尔走向何方,都是轻浮的笑话。
既然如此,导演不如就来一次彻底的轻浮。有人说,他去旧金山靠卖干货发了财。我一方面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方面在看到这儿的时候又会坚信这是真的,不然就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逃离出来。这个没有结局的结局就像那首《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只是需要一个形式来祭奠。
但是可惜的是这个结尾火候不到,远没有《Don't》那样强大的感染力。也许它可以再唯美和传奇一些,就能更动人一些了。
92年的西部片,93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最近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男配角。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作品,连影片音乐主旋律都是伊斯特伍德自己写的,影片也为其赢来了从影以来的第一尊奥斯卡金像奖,尽管不是表演奖。应该说这是一部相当优秀的影片,尤其是剧本(这个剧本据说之前已经在好莱坞流传了20年)对事件和人物的处理非常棒,我很喜欢。这帮老家伙们的表演也都没的说。但就这部影片整体形态而言,伊斯特伍德比起他的导师瑟吉欧·莱昴内 (Sergio Leone)的那几部高高在上的伟大作品,还是难以给人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精彩对白:
Ned Logan: I sure do miss my bed.
洛根:我真想我的床。
Bill Munny: You said that last night.
芒尼:你昨晚说过了。
Ned Logan: No last night I said I missed my wife, tonight I just miss my goddamn bed.
洛根:没有,昨晚我说想我老婆,今晚我只想那该死的床。
有人扮演英雄,有人扮演匪徒。所有人都像是临时群演,不停变换着身份。但一旦有人开了枪,事情将无可挽回,那个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你会夺走他现在的一切,以及将来的一切。
西部某座荒山脚下,两个退隐多年的老牛仔和一个聒噪的青年正躲在高坡的石头后面向下射击,他们的目标是个农民,在石头后面边躲他们的子弹边匍匐前进。其中一个老牛仔曾经可以准确射击天空中飞鸟的眼睛,现在却没有勇气再向人开枪,另一个老牛仔接过枪来却打了空枪。
“你打中他没有?”牛仔身边的青年一再焦急地询问,他是个高度近视。
现在枪里还有两发子弹。
老牛仔瞄准许久,又空了一发子弹,他没有空最后一枪。
那农民倒在地上没有迅速死去,他捂着伤口不停喊着:“给我点儿水!我在流血……!”“我中枪了,给我点儿水!”“求你了给我点儿水吧。”
农民的伙伴只敢躲在石头后面,连头都不敢探。
最终连几个杀手都看不下去了,老牛仔喊道:“给他点儿水该死的!我的老天啊……我们不会开枪的!”
于是这个农民临死前终于喝上了一口水。
《不可饶恕》故事的起因是一个农民及同伴在大威士忌镇殴打妓女并导致妓女毁容,警长小比尔凭着对妓女的轻蔑态度以及刚愎自用的性格将案件草草了结,引起了妓女们的愤怒,她们凑集了一千美元邀各路杀手将两个罪犯杀死报仇。综合来看,这简直是西部片的常见模板,但如果仅以这种模板,《不可饶恕》不可能荣获第六十五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等殊荣。
如果你没看过西部片,去看克林特.伊斯德伍德的镖客三部曲,如果你看了许多西部片,去看克林特.伊斯德伍德的《不可饶恕》。1992年,一个西部片已经没落的年代,城市牛仔伊斯德伍德拍出了一部反类型电影。
提起西部片,我们总要想起一些经典场面,正午的荒凉西部小镇,镇民们的注视下,两个牛仔背靠背站着,风滚草从脚边匆匆滚过,他们向自己身前同时迈步,突然回身拔枪,砰砰两声枪响,其中一方倒地。或是小酒馆里,正义的大镖客甩了甩披风用左轮手枪以神速将敌人撂倒。纵使有一些反类型片,片子里一定也有叼在嘴里的雪茄,电光火石之间的对决,精准到发质的射击,我们总能看到传奇,我们的脑海中总有对荒蛮西部和左轮手枪的美好幻想。
但《不可饶恕》给了我们一个罪犯,不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西部游侠,而是一个不再年轻的臭名昭著的杀人罪犯,他杀过女人,男人,老人,孩子。杀过趴在地上的人,手无寸铁的人。他甚至自己都记不清了,因为他从前总是醉酒。算来算去,他好像是整个电影中最罪大恶极的人。
至于公平对决,性感的英雄,魔术般精准的射击,《不可饶恕》更是嗤之以鼻。影片中没有传说中的1V1对决,浪费的子弹更是比命中的多,警长小比尔告诉传记作家(他写的传奇西部枪手传记都是传说,吹嘘,和放屁。):“快枪手确实不容易,但更必须的是头脑冷静。一个头脑冷静,注意力集中的人,不会在枪口下惊慌,不然他就得命丧黄泉。”这听起来是不是更像是现代的冷酷杀手,不再有那种西部传奇的浪漫气质。
你说:现实一点儿都不浪漫。
是的,因为现实一点儿都不浪漫。
或许浪漫的一点是,这个昔日的恶名远扬的罪犯,生性残暴的小偷,杀人犯威廉.穆尼因为遇见了善良的恋人而被感染,十余年内再也没杀过人,甚至连骑马都已生疏。他的恋人没有因这个罪犯而死,或是因为复仇而死,她因为天花而死。
而在她死后,失去束缚的威廉,因金钱的诱惑再一次拿起了枪。
值得称赞的一点是,影片中一个重要的线索“酒”,威廉在影片中不同的时段说过自己已不再饮酒。而失去酒精的他,行为就像个迟暮的枪手,谨慎依旧,但神勇不再。我们都知道——或至少隐隐意识到,威廉会再次饮酒,就像《黄金三镖客》中牛仔再次披起他经典的、标志性的披风,但当威廉真正拿起酒瓶的时候是如此的自然,甚至当我们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快将整瓶酒喝光了。
一瓶酒吞下喉咙,威廉再次回到从前,但又跟从前不太一样,他依旧要大杀四方,靠他的谨慎和冷酷——但不再是个残忍的劫匪、凶犯,他这回扮演妓女们的英雄,扮演他旧时好友的复仇者。
第一枪,他打死了酒馆的主人兼妓女们的皮条客。
警长小比尔谴责道:好啊,先生,你是个胆小的懦夫,你打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
威廉回答:他应该武装自己的,因为他用我的朋友(的尸体)装饰他的酒吧。
警长:我不该是这个下场……我不该这样死去。
威廉:这与该不该无关,事实是这样。
警长:我们地狱见吧,威廉.穆尼。
威廉:我们会的。(扣动扳机)
谁是不可饶恕的,谁是该死的,谁是不该死的?
……在结局面前,这跟该不该无关。
坟墓没有向我们解释什么。
右手先生S x 猹鱼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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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纯粹的正与邪。EastWood总喜欢拿生死这个话题来装深沉,让人看得一眼便知,这部里面台词也很别扭,既没有观赏性,也没有艺术美感,只是在刻意追求特殊情境下的伦理哲学内涵。所以虽然捧回了小金人,却很难震慑影坛。
你会知道,世界上有种人,有那么一种魅力。
如同《好家伙》之于科波拉式黑帮片,东木头在全片前¾所做的就像斯科塞斯:冲刷掉传统同类型片身上的浪漫色彩,暴露其野蛮粗糙的本来模样;但他又在后¼以神话为其重新立碑,留下不灭的传奇;这也使本片甚至具有了元电影的特质,整个文本都可看做是对西部片数十载由盛及衰的隐喻和既已式微的不甘
他可以把悲伤深埋在心底不去辩驳,自认是杀人狂魔,独自一人走进那小酒馆打爆一票人的脑袋,在风雨中命令所有对准他的枪口后的人善待他的朋友和妓女,否则他会成为他们最恐怖的噩梦。然后,他就带着所有的传说,再一次消失于江湖。他还活着,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和他杀的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没错 我曾残杀妇孺 只要会动的东西我都杀过 小比尔 现在我来杀你了 为了你对我挚友犯下的罪孽 闲杂人等最好离开”
最深沉的智慧和人格是沉默的,最伟大的力量是隐忍克制的。
娓娓道来的故事迎来了热血喷薄的结局,Eastwood在里面注入了满满当当的西部情怀,致敬也好,默哀也罢,你仅仅只会唏嘘:Ta早已不在江湖,江湖却依然流传着Ta的背影和传说。
东方的哲学,西部的表现手法
憋着一大口气等着东木放大招还好他从未让我失望过。和老爷车连看有点恍惚,因为这俩其实就是同一部电影… 他真是拍了一辈子孤胆英雄,作为导演他特别明白自己咋样最帅(也确实很帅)。在传说中开始,结束后成为另一个传说,东木并不是要拍一个多刺激精彩的故事,而是诉说对逝去的西部英雄的留恋
如果爱情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那多么令我羡慕。夕阳下,一个男人弯着腰,一锄头一锄头的耕作,有谁会知道他曾经淋漓了多少鲜血。如果警长是个暴徒,如果杀手对爱情忠贞,对朋友义气,那样的话,决不饶恕。
好看啊,不愧是奥斯卡获奖影片
最后的牛仔,ClintEastwood 总喜欢把坏人演成好人,这点最牛比
ClintEastwood这回演了我最爱的那种人物,当自己受到欺辱时,可以忍气吞声,但绝不容忍身边的朋友或亲人受到不公对待
Clint这部太帅了...完全被迷倒.在那个混乱的年份,价值观早已被颠倒,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做出正义的动作除了Clint的爱妻.描写杀人的感受十分忠实,可能是这个类型的片子里比较特别的了吧,Clint在自己片子里也都始终提到这点.最后的混乱,只能被大恶征服,或许也是讽刺的地方.
伊斯特伍德的间接描写、节奏控制和煽情渲染,总是那么细腻、隽永、火候精准。男人,老男人,劣迹斑斑的老男人,一样可以像他那样充满魅力。
西部片最爱。英雄不会老去,只是渐行渐远。
对西部片的致敬与默哀
太多地方隔靴搔痒,但西部片风格醇厚,所以不觉得有特别反类型之处,最激动人心的当然是……还用说吗,这是个自传,演员和角色融为一体,一以贯之伊斯特伍德的一生,能见证到一个依然在世的传奇,夫复何求。
类型意义自然可记一笔,东木这么早就演壮士暮年属意外。片里诸多角色处理的丝毫不乱,衬哈克曼凶恶的英国杀手也背负英美民族性和华族血泪史、踉跄成行的刺杀队也包含杀戮自省和初哥豪气(台词好不然就俗套了)、买凶妓女也有分江湖道义。传记作者见东木泄愤时兴奋一笑的细节抓得好。先生存再复仇有提升
重温,观感比第一次更棒。这片太耐看了,剧作、表演、摄影、剪辑各方面都近乎完美、无可挑剔,反英雄而又重新建构了英雄,反西部而又重新定义了西部,并把西部片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无疑是东木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