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西力传》想到很久之前遇到的犹太人,这个人永远觉得自己不是犹太人,总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但是当你说他是亚洲人的时候,他却会突然下意识的产生反抗心理,改口说自己是以色列人,并认为以色列被视为欧洲国家。与他的沟通非常让人困惑;他也不得不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
作家茨维格说犹太人在欧洲二战前反犹主义盛行的时候,总会假装别的人种。犹太人的性格呈现出两极特征:强烈的自我厌恶,或强烈的自我认同。犹太教原教旨主义者和极端穆斯林一样可怕甚至更保守;这导致开明派为了划清界限,更加难以承认自己是犹太人,恶性循环。
西力呈现出这种犹太人的普遍特征,不清楚自己属于什么群体,并极力讨好身边的每个人。并且真正有问题的绝不是他一个或者他这样的群体,而是整个社会的反应。资本主义浮躁地消费着病态的人格却缺少真正的人性关怀,对于公众人物的监视使得主人公旧病复发。
中国人往往是西力的反面,过强的自我认同让守旧价值观的布道者大行其道,好为人师的国人十之八九。如果中国人要拍类似于《西力传》的电影,我看必须从其反面来入手。
一个比赛日,天堂的贝比鲁斯和鲁盖瑞相约一道看洋基队的比赛。小老弟乔•迪马乔因为要去前妻梦露家里品尝她新做的曲奇饼干而没能赴约。上帝则称最近天堂的入境事务繁忙而要晚点过来,这不,比赛都要开始了,老哥俩都觉得其实上帝并不是那么懂棒球,他只是喜欢串门,昨天他还去肯尼迪家里蹭饭,明天据说还约了牛顿去参观他的新实验室。这对棒球史上最恐怖的搭档已经有些年头没见了,一生的队友兼对手见了面仍然互相挖苦一番。
贝比鲁斯:伙计,这么多年不见,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鲁盖瑞: 你懂的伙计,你是故意挑这几天约我看比赛吧,我以为你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哦不对,我们都已经死了。
贝比鲁斯:别扫兴了,看比赛开始了,别太在意那些记录。
鲁盖瑞: 那小子确实做得不错,一直在为洋基队打球,记录迟早都是留给人打破的,你看你的那些全垒打,当时从来没人怀疑那个记录会一直保持到世界末日,结果怎样?
贝比鲁斯:别提了,每过几十年我的排名就得下降一位,现在又来了,你看那个第四棒,快600了,他还算年轻,前三位都保不住的滋味真让人沮丧。
鲁盖瑞: 算啦,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更有钱,更受女孩子欢迎,你看这小子,据说全纽约的女人都想摸他的屁股,他还穿2号,洋基队的2号!我以为没人敢用我们前面的背号了。
贝比鲁斯:他只会打安打,不停的安打,你的射程比他宽多了,你还有很多记录,他破不了。
鲁盖瑞: 你不也有很多记录么,坦白说,对这事儿我真没那么心宽,我可不想到最后当人们提起鲁盖瑞,只想到一个号码跟一种疾病。上帝这家伙怎么还没来。
贝比鲁斯:我的老伙计,你可是洋基的骄傲,没人会忘记你的。
鲁盖瑞: oh,洋基的骄傲,你别拿那事儿刺激我,你演了那部电影,我却只能在这儿看着你们,天啊,现在都没人记得鲁盖瑞长什么样了,人们总是觉得我应该像加里库珀,加里库珀,当然这小子演的挺不错,你知道,他挺高大英俊,也足够强壮,还算符合我的原型。
贝比鲁斯:说起来,你还记得那年春训吗,那一年来着,我最近记性可不大好,你被人冒充那事儿,那时我正在打击,你on deck,我心想回头跟你说,Lou,瞧我来一发大号的,那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你吗,Lou?
鲁盖瑞: 能别提那事儿吗,倒霉的事情全让我碰上了,你知道吗,那家伙是个秃子,1000多度的近视,个子是那样矮小,我怀疑他根本举不起球棒,我居然让这样的家伙冒充了!
贝比鲁斯:哈哈,那事儿可闹出不少笑话,那家伙后来好像挺火的,他是个奇妙的家伙,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Zelig!Leonard Zelig!
鲁盖瑞: 是的,后来有一个纪录片,我还无意中在这儿看到了,嘿,里头可有当时的录像,就像你说的那样,居然有一个猥琐的小老头站在你身后,我的天啊。
贝比鲁斯:嘿,是有这么个片子,他没给我肖像版权费!
鲁盖瑞: Lou Zelig,他居然化名Lou Zelig,上帝啊,我能感觉到看台上那些球迷,他们嘲笑的目光可全都是冲我来的。嘿,比赛开始了,上帝这家伙真不上道,以后看球可别叫上他。
贝比鲁斯:你得承认,那是部有趣的片子,那是个有趣的家伙。那个年代的影像、老旧的录音,陈年的报纸,真令人怀念,我感觉我又回到那个辉煌的年轻岁月了,那时的一切又回来了,我现在都快300磅了,那时我一年能打60个全垒打,真亏他们能搞到那么多材料,那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你知道那时我可泡了不少姑娘,无意中也听她们提起,她们很仰慕这个小个子,那可是大萧条时期,他却成了全美国的红人,演出、演讲、参加上流社会派对,甚至成为一种文化,那可是个荒谬的年代,我们却乐此不疲。那小子的特异功能很有意思,当然在我看来更让我关注的是那个女医生很漂亮,是的她有一种沉静的美,医生可是一项高贵的职业,可是如果你长了鸡眼,他们会给你注射胰岛素。不过那姑娘做的不错,她扮演成病人进入了病人的内心,并且爱上了病人,这招绝了,还挺浪漫。不过好景不长,人们总是容易厌倦那些被同化了的个体,需要娱乐的时候你可以是偶像,可是要遗弃你只需要一个道德之类的理由,又或者判你拔错别人的牙齿而把你关进监狱,谁知当你从纳粹德国活着回来,你又是英雄了,这比我们拿世界大赛冠军可难多了,这就是美国,一切荒谬的事情都是那么合理。你知道我也曾思考什么是自我意识的觉醒,这在独立自由的美国似乎从来不被人们需要,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独一无二,但你看看这个小个子,他可以在你民主党人共和党人中间游刃有余,同时跟黑人和白人称兄道弟,他甚至轮着礼拜信仰基督教和犹太教,这小子超越了政党、种族和宗教,简直像上帝一样,你看最近上帝不是到处串门么,我想他是想跟所有人打好关系,你知道,天堂里的名流可都不好惹,但显然他做的还没那个小个子好,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每一个人。Oh,把那蓝莓汁递给我。
鲁盖瑞: 那家伙是不是上帝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会儿上帝再不来连九局下半都看不到了。
贝比鲁斯:瞧,好家伙,安打,新的纪录,别太难过老伙计。
鲁盖瑞: 。。。。。。
“笃笃笃”,敲门声响,“我是上帝,抱歉我来晚了,比赛给力吗伙计们?”
1912年,卡夫卡笔下的格里高尔·萨姆沙变成了一个大甲虫最后死在家中。不过,人类的异化没有停止,甚至在不断有着新花样。1983年,伍迪·艾伦拍摄了一部真·变形记——伪纪录片电影《西力传》。『伪纪录片是指采用纪录片的形式或风格拍摄的虚构电影,故事情节都是经过设计的。它可以使用纪实摄影技术,运用编造的布景、演员或情景,并且它可以使用数位效果来改变拍摄场景甚至创建全合成的场景。在《西力传》中,伍迪·艾伦邀请了数位作家出演自己作为访谈嘉宾,使用了技术手段拍摄制作出了Zelig具有美国二十年代风情的“历史档案”。』
Leonard Zelig,犹太人,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他的民族在整个20世纪初都处于食物链底端,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哥哥殴打我,我姐姐殴打我哥哥和我,我爸爸殴打我姐姐、我哥哥和我,我妈妈殴打我爸爸、我姐姐、我哥哥和我,我们的邻居殴打我们全家,而上边的社区殴打我们社区”。他没有像格里高尔那样真的异化成了一只甲虫,而是像变色龙一样在人群中变幻着形象。接近上流,成为上流;走进贫民窟,成为贫民。他的“变色龙症”超越了一般对举止的精心模仿,而是病理性的改变身体特征——甚至可以在谈话间成为胖子或者黑人。
在《西力传中》,伍迪艾伦凭借媒体或者大众对Zelig的态度对娱乐至死进行了入木三分的讽刺。对Zelig病症的探讨很快在媒体和大众的期望下转向成为对病症症状的猎奇。Zelig开始频繁地占据各大报纸的头条,而医院配合地许可进行各种实验。人们很快为Zelig取好了“变色龙”的绰号,创作了流行歌曲和蜥蜴舞。人民们在为这种病呐喊,理所应当地觉得这是一种狂欢与幸运,值得去欢呼与爱戴。
在Zelig被Dr. Eudora初次治愈后,这种爱戴达到了顶点。人们邀请Zelig去演讲,去教育儿童,去宣讲“美国精神”。登高易跌重,这不仅是一句老话,还是某种戏剧写作方式,Zelig不负众望地被爆出了丑闻。尽管这是一部伪纪录片,但也让身为观众的观众觉得Zelig的急转直下是一个媒体策划好的故事。
尼尔·波兹曼曾经说过,人们总愿意在无聊或者无助的浪潮中造神,用他来承受盲目的乐观与媚俗的激情,而在将要尽兴的时刻,又渴望找出神的破绽,合力将这座神摔碎并唾弃他。《西力传》以伪纪录片形式呈现,在Zelig的治疗片段中穿插真人访谈,其中有文学家饰演自己入镜。其中一位就是欧文·豪,他以真实的他自己向我们总结Zelig狂热的起伏,“整个美国的二十年代,人们总是疯狂地喜欢一个人,又憎恨他,又因为惊人的表演重新喜欢他。现在有什么变化么,我觉得没有。”
神意味着不能有任何的错误与软弱。人们这样要求着聚光灯下的英雄。但没有人能真的没有弱点,他总会掉下神坛,连人权也被剥夺。
在Dr. Eudora出现之前,《西力传》中无Zelig。他以一种病症的形式存在,穿戴他人的品格,没有自我。在被他家人利用时,他配合地朝观众们微笑着。而在无人围绕时,他只会呆呆地望着天空,仿佛一个空有躯体的nobody。他原本只希望融入环境,而现在却反而被人注视,而且并不是友善的注视。
Dr. Eudora是唯一坚持Zelig是急需治疗的病人。
她催眠Zelig,温柔地问他:“Zelig,你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样子?”
“因为安全,和别人一样就有安全感了,我希望受人欢迎。”Zelig闭着眼睛回答道。
我们很熟悉Zelig的想法。面对人群,我们会寻找帮助自己快速融入的话题,挑选不那么扎眼的装扮,使用友善的表情与语调,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冲入火焰中消灭自己。Zelig初次患上变色龙症是因为学校同学在讨论一本极其难读的书的时候,他觉得没读过很难堪,所以选择了撒谎,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抗拒被治疗,因为这太令他手足无措了。当我们可以融入一切群体,往往说明我们无法脱离群体。失去对照,即意味失去身份。当有人与你坦白内心,我们会不知道怎么回应,因为我们既不能模仿一个迷茫的人也不可能模仿出他内心的想法。这对他毫无帮助,这对这个世界毫无帮助。Zelig的病症让他丧失自我,无法与人倾心交谈,只能困于浮华的寒暄,如堕谜团。
伍迪·艾伦编的剧本里总有无数关于人生的笑话,《西力传》也不例外。Zelig曾去问拉比(犹太人中的智者阶层)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拉比用希伯来语回答他,Zelig说他听不懂希伯来文,拉比接着告诉他那么他需要先交600块学习希伯来语。你要与人谈谈人生,人家只想与你谈谈荷包。对你重要的问题,很可能对于人家来说只是例行公事顺水推舟。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物种,带着各自沉重又无限的宇宙,从遥远的童年向死亡走去。不管你是谁,我确定你有无数想说的,需要在词语的海洋里乘孤筏打捞。这种过程是苦闷又危险的,需要长时间的沉思与演绎,推测从别处借来的理论与文法,判断它们的沉浮左右,再寻找时机认同或者否定它们。最后你拥有了自己的想法。而没人能保证自己的想法始终是与大众一致的,除非你放弃自己的想法,就像Zelig一样。
当然我们很少真的能成为Zelig,甚至完全失去自我都极其少见。更常见的是我们想方设法地保留一点自我,用沉默遮盖着它们,任它们在体内白白燃烧。如果你不打开它,你就可以假装它们一直都在。但他们真的一直都在么?
每一种鼓励个人可以渺小如尘土的主义,最后都将默许行为可以扭曲如蛆虫。存在的维度在于自我,需要被尊重,值得与自己喜欢的生活待在一起。这种喜欢的生活不需要被精英主义所捆绑,不需要追求同一个范式,不需要进行同一种献身,不需要拥有同一种结局。
只有说出没读过某本书,才能结交到同样不喜欢那本书的朋友。只有说出不喜欢,才能与别的喜欢在一起。也许这需要付出代价或者被称为“奇怪的人”,但很可能会有新的收获。做选择不就是开盲盒么,那起码得挑一个合心意的盲盒。
Zelig最终被Dr. Eudora的完全尊重治愈。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尽管有些人批评这些想法浅薄无知,但他收获了Dr. Eudora的爱和自己。脱离掉病症之后,他是一个平凡的人,拥有普通的幸福——这倒呼应了伍迪·艾伦在他自己另一部电影中所说的:“每一种普通可悲的生活都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实在没法想象那些真正不幸的人是怎么活着的。”
我很喜欢小说《暗店街》里的一个概念。沙滩人,即丧失踪迹的人。
他们某一天从虚无中突然涌现,闪过几道光后又回到虚无中去。美貌女王。小白脸。花蝴蝶。他们当中的多数人,即使在生前,也不比永不会凝结的水蒸汽更有质感。于特给我举过一个人的例子,他称此人为海滩人:一生中有四十年在海滩或游泳池边度过,亲切地和避暑者、有钱的闲人聊天。在数千张度假照片的一角或背景中,他身穿游泳衣出现在快活的人群中间,但谁也叫不出他的名字,谁也说不清他为何在那儿。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天起他从照片上消失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就是沙滩人,而世界就像沙滩,“沙子只把我们的脚印保留几秒钟。”
所以在这短短几秒钟里,我想问你:
“Zelig,你为什么想要变成别人的样子?”
“尼尔·波兹曼真的这么说过么?”
导演/编剧/主演:伍迪·艾伦(听说他还会爵士单簧管)
最近一直在看伍迪·艾伦,这个矮个子的小老头,精神矍铄又愤世嫉俗,喜欢在自己的电影里露脸,身份多重,常常身兼编剧导演与演员,多数演员台词都较多,但与侯麦的多台词截然不同,侯麦是富于生活化的细碎用语,伍迪·艾伦则以调侃与表达见长,有时疾风骤雨,有时又限于小众的自言自语,在里面旁征博引甚至让人应接不暇,比如里面人常常讨论的艺术人群,将弗洛伊德,英格玛·伯格曼挂在嘴边,这些并非普通大众所耳熟能详的,但是,正如 T.S.Elliot对自己诗歌发表的看法类似,有些诗歌非得找寻自己的读者,而不是读者找寻它,伍迪艾伦(甚至推而广之,所有的艺术)势必也在找寻自己的观众。
他有几部片子着实精彩,比如颇富盛名的《安妮·霍尔》,里面男女之间的思维差异让人拍手叫绝,如经常被人引用的关于做爱频率问题,一周三次被俩人以截然相反的态度呈现,但是还有一部似乎为国人遗忘了,就是那部才华横溢的仿纪录片,《西力传》(又称变色龙),电影主要以采访与旁白的形式呈现,演员在里面话语相对较少,叙述的是,一个名叫Lenard Zelig的人能够根据自己身处的环境随意变形,只差未能异化成甲虫,蜘蛛或其他动物,但是在同类中的隐藏他游刃有余,比如在一群法国人里面,他便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大胡子中间,他脸上马上可以生出一脸胡须,可为政客,可作军人,一时间甚至万人空巷,只为睹他这个变色龙的真面目,医学上对其进行研究,认为这是病,得治疗,期间为他治疗的女医生对他产生爱恋,医生通过身份移位,催眠等手段得知,他之所以具备这种技能,其实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湮没于大众,为了不突出,但是这样便失去了自我,当他被治疗好,重塑出自我,并宣布自己与女医生的婚事后,他分裂时的所作所为开始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如,他在某处有个老婆,在另一个地方又有个孩子,等等,而且每一宗事情都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着真凭实据。于是舆论再次哗然,认为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作恶多端,道德败坏,他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唾弃,在群情的谴责下,他旧疾复发,逃离本土,来到了德国,在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士兵。
此处加了一段索尔·贝娄的旁白:“尽管他渴望获得关爱,渴望得到爱,但是他身上还有些其他东西,那就是渴望湮没于大众之中,默默无闻,而法西斯主义正好给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他可以通过加入一场巨大的运动,从而模糊自己的身份”,这段评论无需多加解释,让人不禁想起阿伦特,人类历史上多少事,多少有意识的恐惧导致无意识的作恶是源自于类似的原因,历史上与周围的例子都不计其数,甚至小到意见的表达,为了不出头被枪打,三缄其口。西红柿总不想自己先尝第一口,但却都渴望别人尝过以后,自己可以安然享受那道新增的美味。我个人的实例是,父亲每次在我出门时,都不忘叮嘱一句话:跟同学,朋友,领导搞好关系。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搞好关系在他看来常常就是保留自己的心思,可他不明白的是,不保留自己的心思同样能够与一些同学,朋友甚至领导搞好关系,而那些开诚布公也搞不好关系的,要来作甚?不过我每次都对父亲的叮嘱点头称是。
回到电影,一直相信Zelig无辜的只剩他的医生爱人,她为Zelig辩护,在人格分裂时,没有自我时,或者自我意识模糊时,所犯的错误不能算作犯罪,依然赴汤蹈火般地爱着他,当她寻寻觅觅,最后发现Zelig在纳粹军营时,她不远万里,只身前往,在希特勒发表演讲的当天,人山人海中找到了他,Zelig也认出了她,双方相互招呼,阴差阳错地对希特勒旨在辱骂波兰人的演讲造成了破坏,随后又成功逃出会场,希特勒发现后派人追捕,俩人则驾驶飞机(医生是个业余飞行员),戏剧化的是,女医生被随后追来的飞机吓得手忙脚乱,此时Zelig再次显露出他的变色龙本领,一个从未驾驶过飞机的人,操着方向盘,旋转翻腾,将希特勒的战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想而知,回国后,他又成了时代造就的英雄。
此时加上两段评论,一段是索尔·贝娄的,“非常荒谬的是,促使他做成这件事的原因正在于他的能够变形的能力,因而他的病也成为他自我拯救的根源,正是他的错乱,使他成了位英雄”,另一段是欧文·豪的评论,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真的很荒谬,有段时间,他被人喜爱,后来被人排斥,再后来因为飞机的惊人表演,他又被人奉为英雄,美国二十年代就是这个样子,回想一下,美国现在有什么变化吗?我想没有。“很显然,此处才是电影的主旨,生存只是一场荒谬的赶脚,这种存在主义的虚无与荒诞并没有因为现代科技,文明或道德而有所减损。但是,且慢,这么说似乎过于悲观,萨特的本意也远非叫人悲观,而只是陈述这个荒诞生存的事实,同样事实的还有这个世界的温暖,因荒诞而存在的温暖,比如人们渴望被爱,被认可,被欢迎,担心自己被排斥,被孤立,被鄙视,被遗弃,被惩罚,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它们是趋利避害,但是同样暗含的是,你不付出,不努力,不求更为健全的人格,又怎能避免被人厌弃的命运?荒诞的本质不是让人悲观失望,而是要人在荒诞中找寻一些力气,像贝戈特在等待戈多中种植的那棵绿色的小树。希望总是有的,现在放弃生活,或者为虚无而空洞的生活所吞噬,嘿,借用《布朗克斯的故事》里的一句话,你可以被人爱戴,被人尊敬,你如果不那么做,你便是在浪费你的潜能,而世上最为悲惨的事就是浪费自己的潜能。
倒不是一定要为人接受,为人爱戴才能称之为生活,只是不管什么底下的人群,都拥有为人尊重的权利。Zelig在接受表彰的时候说,”我从来没有驾驶过飞机,这也证明了,如果你是个十足的精神病人,你的能耐会有多大“。当你有足够的毅力坚持,加上汗水努力的浇灌,可以不为他人所动,任何野百合也能开出动人的花朵。
另外一点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唯一对Zelig不离不弃的女医生,他的爱人才更为伟大。如果说让他荒诞跌宕的是因为大众的好奇与无意识,那么真正让他重新来过,改变他一生的则是他的爱人。我不想夸大其词,爱人同志的力量有多大,一个人生活幸福的源泉在哪,关心的,爱护的人一个眼神有多重要,每一个爱过的,被爱的人大概都不会陌生,对方一个眼神能让你意气风发,同样一个眼神也能叫你如坠云端,当然这种能力绝非人人拥有,也绝非一个人对任何人都毫无抵抗力,而是常常具有唯一性,好像全世界的人怎么看你你都不在乎,但是总有一个人对你的评价堪比阎王爷手中的生死状。这当然很傻,是自我的迷失,像孩子达不到父母的预期一样会心惊胆战,可是谁让你我都不完美,你不觉得,人还有犯傻的机会,动物王国中,犯一次傻可是性命攸关,人类拥有这样的特权,何尝不是值得庆幸并应予以尊重的事呢?
《西力传》讲述了一个在病态家庭中长大的男人最终获得救赎的故事。西力的童年是在冷漠,暴力和厌弃中度过的。原生家庭把他的姐姐变成了酒鬼,让他的妹妹死于和丈夫的缠斗。而西力则成了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或者说,他丧失了人格。他演变出一种非常能力,能够随时随地的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他有时候是办公室职员,有时候则是心理医生,有时候又是油漆工。他时而形体消瘦,时而肚满肥肠;他上一秒还是操着波士顿口音出席上流社交的大亨,下一秒就变成在唐人街鸦片馆里吞云吐雾的中国人。他就像变色龙一样,随心所欲的改变自己的肤色,体型,语言甚至性格。人们发现了他的特异功能,在社会上引起轰动。心理学家集体出动,把他当成一个难得的病例进行各种研究,街头巷尾流传着他的奇闻异事,孩子们唱着他的童谣,大人们开着他的玩笑。他是爆炸新闻,让报纸大卖;他是猎奇对象,给商人无限商机。后来,他的妹妹和妹夫把他关在笼子里各地巡演,一时间“变色龙”声名大噪,人们纷纷掏钱买票来参观这个百变金刚,和他相关的周边产品如唱片,玩具,衣服铺天盖地,层出不穷。
在这场猎奇狂欢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参加。她就是尤朵拉。在那个保守年代,尤多拉是少见的女心理医师,开飞机,不结婚。也只有她,看到了西力变色龙外表下迷失的自我,绝望和对爱的渴求。她想治疗他,把他当作一个病人来对待,起初并未得到同行的重视——因为她是个女人。当时美国社会对女人的看法还停留在“她们只适合缝缝补补,当当家庭主妇”。几经周折,尤多拉终于获得了治疗西力的权利。她把西力带到宁静的乡下,在那里开展她的心理咨询。几个月下来,当同行们前来检视治疗进展时,吃惊的发现西力已经变成了一个有主见的人。过去,他不断的变换形象,伪装自己,只因害怕暴露自我,而如今,他却能够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思想了。尤多拉的成就不但让同行刮目相看,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荣誉,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她和西力相爱了。西力的表白发生在一次治疗过程中:
尤多拉:“说说你对我的看法。”
西力(被催眠):“ 我想跟你上床。“
尤多拉(吃惊,尴尬,很快恢复镇定):“哦。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我呢。”
西力:“我很喜欢你。你脾气又倔,厨艺又糟。你做的烙饼太难吃了,我总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它们扔掉。我很爱你。我想好好照顾你。哦……拜托你不要再做烙饼了……”
就这样,立志不婚的心理医生和她的病人坠入了爱河,建立起来相当深厚的感情。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彼此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耶内利克在《美好的美好的时光》中写道:“ 里面是隔开的水晶般的世界,可外界还是想生硬的闯进去。”
就在西力完全康复,准备和尤多拉结婚时,他遭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讨伐。人们纷纷检举他在变色龙时期干的错事糊涂事,要他为此负责。他被告上了法庭,最终以“有伤风化”获罪。巨大的压力导致旧病复发,在西力面临逮捕之际他神奇的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从此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大众很快有了新的娱乐对象,慢慢就把他忘了。几年之后,“变色龙”这个轰动一时的传奇人物早就成为一颗不起眼的尘埃,湮灭在历史之中,消匿于记忆之外。
只有一个人没有忘记。那就是尤多拉医生。她尝试了各种途径寻找西力,但是都不了了之。深刻的思念让她寝食难安,度日如年。直到她从希特勒的演讲中突获灵感——害怕暴露自我的变色龙是否会藏身于狂热的乌合之众中间呢? 抱着一线灵感,尤多拉只身前往经济萧条,战事纷乱的德国,想要在万人之中找到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到处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 张爱玲 《倾城之恋》
也只有在电影里,尤多拉才能够在疯狂的群众中间保全自我,安然无恙。当第三帝国统治者引领千万人群情激愤时,她却在这群神经症患者中找到了西力,与他相认,相拥,相吻。
再后来,在一次飞行危机中,西力的“变色龙”再次激发,他瞬间成为了飞行员,成功化解了危机,挽救了自己和尤多拉的生命。于是他又一次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上了新闻头条,只不过这一次,他既不是猎奇对象,也不是流氓被告,而是民族英雄。
这部电影堪称神作。在叙事结构方面,它开创了仿纪录片形式的先河,用人物访谈+旁白讲述了西力的传奇人生,几乎以假乱真;在内容方面,它以西力和尤多拉的旷世奇恋为主线,探讨了精神分析,催眠,原生家庭对孩子心理性格塑造的深远影响,讽刺了人性和极权主义,闪烁表达了性别平等的倾向。可谓包罗万象。无论从构思角度,故事情节还是思想深度上,《西力传》都极富观赏价值。
西力在从“变色龙“回归正常人之后,发表了一段演讲。演讲中有一句话博得满堂喝彩:“无论如何,你都要成为你自己。”——这句话其实典型的反应了美国民族的根本意识形态:推崇个人主义,反对群氓。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一意识形态得偿所愿的感染着地球上其他民族和国家,甚至连讲究集体至上的东方国家也被渗透。毕竟,现在中国的年轻人有一个基本认识:我的事情应该由我自己做主。尽管这个意识还不够牢固,常常为外界环境所左右。尤其是女性,她一直被指导着从男人的视角看待自己,通过男性文化的方式,将自己的身体拆开,带着严苛的目光挑剔自己的身体部位。所有的女人,无论胖瘦,开口免不了谈减肥;生活中充斥着“好女不过百”,“过25就剩女” 之类的愚蠢言论,20岁的城市姑娘就开始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中国女人正在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虑状态中。
做你自己。是中国女人目前最需要的一味解毒剂。唯有成为你自己,才能摆脱愚见的困扰,言论的绑架,重获内心的平静与安宁。你要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当前社会,文化是继续着对女性肉体的利用,掠夺和限制的,男性群体是持续着对女性自主欲望的厌弃的。你要知道,你的身体是属于你自己的,它从来都是一体的,从来都是跟你的精神,历史,体验紧密相连的。你是你自己的主宰,你活着不是为了讨好别人。
无论世道如何险恶,请保持警觉,做你自己。
我完全服了Woody Allen,这个样的片子他都能想得出来,特效太他妈牛逼了,完全以假乱真啊。而且真喜欢他的喜剧,那么有程度有思想水平。
《变色龙》也许不是伍迪艾伦最好的作品,但无疑是他最具艺术野心同时也是最被主流观众所冷落的一部佳作。
小伍迪可塑性之强的绝佳例证,虽然演什么都像他自己。MIA的扮相怎么这么老...
9/10。虚拟艺术的真实感,使用老新闻电影素材、做旧的黑白照片和真实名人采访,第一和第三人称叙述不断交织,将严肃可信的资料与虚构夸张的奇人奇事混为一谈,喜剧效果呼之欲出;影片极力批叛了政治、娱乐谈资、社会团体从个体身上捞取名利的贪婪,从众效应的舆论暴力进一步剥夺了人的安全感和独立性。
感觉被「伍迪·艾伦」给骗了!在不剧透的情况下直接观影,一开始还误以为这是他拍的纪录片?可印象里这部豆瓣8.9高分的电影不是纪录片啊?→原来是伪纪录片方式拍的伪传记电影。这个古灵精怪的创意,加上大量的台词解说,还真是符合伍迪艾伦的话唠风格。而看那些年代久远的黑白影像,让我联想到《阿甘正传》里类似的以假乱真设计。—— 被催眠后的西力:我哥哥打我,我姐姐打我哥哥,我爸爸打我姐姐和我哥哥还有我,我妈妈打我爸爸和我姐姐、还有我和我哥哥,邻居们打我们家人,下个街区的人打我们的邻居和我们家人。😂
完了,有点“连伍迪·艾伦的电影都有太晚看的了”的感觉。应该比这样更喜欢才对。从任意一秒钟开始都能入戏。
四星半,包含诸如默片、征兵广告的解说员语气、黑胶唱片似的音乐等各种元素的神奇传奇;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更有意思:在美国某个人一心想变的与周围人一样,被看成是严重的病,一溜医生想方设法治愈你,窝们呢?和旁人不一样倒被当成“病人”了,千方百计奉劝你一定要一样噢,是为了你好噢
很精巧的反类型纪录片。要说这是精心假造的人物传记,不如说是美国社会当时需求的斑驳倒影。泽力格把与环境融为一体看得太重,太害怕与众不同,把自身弄成了变色龙。你爱我像谁,扮演什么角色我都会。如他所说“如果你是精神病,你将无所不能。”但最后他终于在爱中找回了人格独立、实实在在的本我。
目前所看伍迪片中最佳!极尽嘲讽之能事,入骨三分,鞭挞入里,最难的在狠狠耍了番“现代变形记”后又来一个温情无比的结尾:能让他不再变形的不是获得公众认可,而是一个女人的爱;伪纪录片形式煞费苦心,爵士年代场景还原逼真,几个惊天酱油,剪辑合成真不错;你永远无法想象他脑袋里在琢磨些什么。
天才之作,无处不透露黑色讽刺的喜剧效果,大有马克吐温小说在电影上放映的感觉。实在惊叹伍迪的才华,这样的荒诞的伪纪录片风格,好玩好玩~~8.5
1.改变他的不是公众对他的认可,而是因为一个女人的爱。人,往往是这样,难道不是?2.伪纪录片的形式显得惟妙惟肖,有趣。3.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安全和不会犯错误的一个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但是这也让自己失去了个性,失去了自己。4.剧情一波6折,很给力啊。
不需要你笑出声,心领神会嘴角微扬即可。这是才华、智商、技术和喜剧融合的范本。通篇洋溢乐观的态度、神经兮兮的疯闹,以及小中见大的魔力!
简直不知道伍迪艾伦脑子都装的什么!一个现代性人格的寓言,形式也很敢。索尔贝娄和苏珊桑塔格都是真人么震惊到了。。。
伍迪·艾伦最佳之一。1.伪传记纪录片形式,做旧胶片、历史影像资料、访谈、搬演及煞有介事的画外音穿插混融,共同呈现出20世纪20-30年代的浮华与危机。2.节奏酣畅淋漓,笑料段子层出不穷,反讽针砭力道狠辣,70多分钟时间仿佛无所不包。3.Zelig的变色龙/changing man异能恰是对现当代社会人人饰演多角、在高速、高压和虚荣心的作用下失去真我的象喻,群众的猎奇、看客与道德审判心理以及媒体的包装与逐利亦在片中彰显得淋漓尽致。4.以病人来诊断时代的顽疾,无所适从、变化无常的人心一如上下颠倒式的飞行逃生。5.桑塔格与贝娄亦参与访谈,历史影像与虚构搬演通过剪辑与特效无缝结合,后启阿甘。6.这回,伍迪竟在高扬的结局中肯定了真爱的力量。7.为两对分裂人格连体婴治疗-可收8人治疗费;高级自慰课-若我不在那儿,他们自己就会开始的。(9.5/10)
那段呼唤伪装身份的心理治疗片段,说伍迪艾伦只是为了爱开玩笑是不够的。
伍迪艾伦44部达成。应该是老头“最重要”的片儿?伪纪录片,很好玩。倒是从里头看出许多后来发酵成为[午夜巴黎]的小点子(比如嵌入历史的方式)。其实这个虚构的人物介入的30年代美国,大约也是某种“黄金年代”。不过看到苏珊·桑塔格和索尔贝娄还是吓了一跳……
天才之作,看过的伍迪老头最棒的作品。极力推荐。“嘿,那就是20年代的美国。可是美国人什么时候变过呢?”
伍式喜剧巅峰之作,伪纪录风格以假乱真,奥妙之处只可意会,观影体验如读博尔赫斯小说。
伍迪·艾伦用他对那个时代的熟悉与热爱和对这个世界的洞悉和解剖成就了这部奇妙的伪纪录片。
我总觉得...形式这种东西不能玩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