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不容易第二季

当Ricky Gervais的金球奖开场脱口秀引发热议的时候，我正在看《路易不容易》第二季，凑巧的是，Ricky Gervais在剧中饰演了路易的私人医生，非常好笑，可以说这剧好笑的部分都被他演了。剩下的我只能说，我就没看过比《路易不容易》更不好笑的喜剧。

这部剧讲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脱口秀演员路易，离了婚，带着两个女儿的单身生活。正如路易在剧中对女投资人说的话，他说：“主流的电影都是讲一个男人过得很糟糕，但是突然做了正确的决定，生活有了起色。但我想拍一部剧，一个男人过得穷困潦倒，他不断做错误的决定，然后生活过得更糟……”

《路易不容易》就是这样一部剧，2016年路易·C·K导演的《百年酒馆》也是这样的剧。一个人在错误的时间，在错误的地点，做错误的决定。人生荒诞的要命，不需要刻意制造包袱，生活本身就是物理属性的包袱，扛得动的人笑，扛不动的人哭。从旁观者角度来看，它可能很好笑，但当你深陷其中时却未必笑得出来。

脱口秀的内核是冒犯性，当剧中的路易不断地被生活冒犯时，他又该向谁抱怨呢。

怀有身孕的姐姐住到自己家，夜里觉得肚子不舒服被送到医院，原来只是被一个屁憋的。

路易在约会时被一群高中生的喧哗声打扰，他开口警告却被男孩们威胁，扬言要揍死他，吓得路易只好道歉，本来对他颇有好感的约会对象失望地离他而去。

带着两个女儿在万圣节晚上挨家挨户去要糖果，却被两个化了妆的怪人逼到墙角，结果40多岁的男人却要依靠年龄最小的女儿解围。

没有脱口秀舞台上的不可一世，剧中的路易胆小怯懦，标准的loser，尿遁时的台词就是：“我一会儿还要去接（送）我女儿放（上）学，我先走了。”这让我想到大张伟的那句：“认怂才能保平安”。

有一集路易在地铁上看到一个座位上有一摊棕色的不明液体，乘客们皱着眉表示不满，同时又若无其事。路易想象着自己站起身，走到液体前，缓缓蹲下，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液体上，宛如盖住一具遗体，顺势一把擦干净。周围的乘客起立为他鼓掌，像欢送英雄般送他下车。

但他并没有真的这样做，在想象中体味美德的快感，在现实里当个沉默的大多数。这是人性中接近本质的东西，平淡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成功学，在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每一天里，你经历最多的是自己妥协了多少，然后又无奈了多久。

好事坏事同时发生，该哭还是该笑

幽默是因为错位，放到现实里却叫人哭笑不得。

身穿演奏礼服的小提琴手，和衣衫褴褛的拾荒者同框；凌乱的二手市集里，有人在就钢琴上深情弹奏，而路易正在一堆旧衣服中间向心仪已久的女人表白；剑拔弩张的阿富汗战场上，突然跑出一只可爱的小鸭子……

上一秒是深刻的人生大道理，下一秒就用一个出格的玩笑破解。好像他不屑于去说教，而是告诉你，这就是生活，生活一言难尽，让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电影《蜂鸟》

我试着理解这背后的意义是不是消极的，直到看到村上春树在《爱吃沙拉的狮子》里提到一段关于伍迪·艾伦的话。

“人生不是糟糕就是悲惨，二者必居其一。”在电影《安妮·霍尔》中，伍迪·艾伦这样定义人生。他一本正经地主张，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儿，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啊啊，不过是碰上了糟糕的事，太好啦！不是悲惨的事，真幸运！”

从这个角度看，这是非常积极的世界观，某一刻竟然会和心底连自己都不曾正视的隐秘情感重叠，神奇地达到一种治愈的效果。

第二季第四集里，路易因为在赌场说脱口秀违反了当地的规定，他任性地辞职不干了。在晚上遇到了《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的原型——Joan Rivers，她对路易说：“如果是一般的工作，你做什么都可以，但逗别人笑是我们的使命，你不可以放弃。”

脱口秀演员在世人眼中或许是刻薄的，在台上说着“我要是活成你这样，我早就去死了。”下了台遇到20年没见的当初一起出道的朋友，他对路易说不想活了，路易生气地说：“这不只是你的人生，人生就是人生，人生是比你大得多的东西。”

当看到这位单身父亲为女儿们忙活一顿晚饭；为了庆祝孩子的生日去拜托自己不喜欢的同行，要一张Lady Gaga的门票；在舞台上讲每一个因为照顾女儿而诞生的笑话；还是会被这种又努力又笨拙的行为感动。

谐音梗，可以如此动人

如果说路易在营造一种错位，那就连他的感情线也是错位的。一个老男人却有如少年般真挚的情感。在第二季中他单恋Pamela的情节让人感动的措手不及。

Pamela的儿子和路易的女儿同班，两人在家长会上认识。Pamela是一位单身母亲，她风趣、真诚，常常挖苦路易，甚至比路易还幽默。路易慢慢对她产生好感，但Pamela表示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just friends，不要破坏彼此的友谊。

在二手市集上，路易表白了，非常撩人，但依然以失败告终。

第二季的最后一集，Pamela告诉路易自己要去巴黎了，和孩儿他爸重修旧好，为了孩子她想努力看看。路易在安检口强忍泪水，说自己会一直等她回来。Pamela受不了这种场面，把行李放上传送带，转身离去。路易久久望着她的背影，Pamela在扶梯上回头看到他，冲他挥手：“wave to me！”

路易却听成了wait for me！

伴随着《爱尔兰画眉》的BGM，这两个中年人的爱情，竟然比青春爱情故事还动人。

当生活糟糕时，大声笑

也许是因为我很喜欢搞笑的缘故，当我看到我喜欢的人们开心时，特别是遇到了糟糕的事也能努力让自己开心的时候，我也会非常开心（好像有点变态）。

“悲剧x时间=幽默”，当下的痛苦，事后幽默地化解。如果现在还不能笑出来，也没关系，等一等，反正这种让自己开心的能力，一直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

如果能打一万星就好了。太好看了。Louie一个20年不见的Loser老友突然来找他，两人把酒忆从前后，天亮要分别，老友突然告诉Louie，在经历这么多bullshit之后他要去死了。Louie习惯性讲了一堆“人要向前看”之类的鸡汤狗屁（Louie自己说都觉得假），老友打断他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的。而且这跟你没关系，我只是来跟你说很高兴认识你。“Louie说“我真心希望你别死，我还要起早送女儿去上学。"其他的说什么都是废话，做什么都是徒劳。谁都不容易。最后一集wave to me，被Louie听成了wait for me。哈哈，好吧，生活就是一场巨大的玩笑，一出黑色幽默。

在意大利作家翁贝托 艾科的小说《玫瑰的名字》里，成为接二连三凶杀案原因的，是一本禁书，传闻是亚里士多德《诗学》第二卷。看过这本书的人，都被杀死。因为这一卷所传达的思想，与宗教伦理精神违背。

那么《诗学》第二卷是在说什么呢？这一卷的主题，是“论谐剧”。人类的笑，在世俗意义上，是对严肃和痛苦的消解。这与束缚修道院中修士的敬畏之心不符，所以他们被杀。

我们在讨论和CK的剧同时，是在讨论CK本身。而讨论CK，绝不是在讨论鸡汤，也不是在故作姿态，在朋友圈里发图岁月静好、正能量，甚至都不是在表达“努力就一定有回报”。也不是像《瑞克和莫蒂》一样升高维度，去睥睨万物，开上帝视角，让一切都变得短暂和被解构，消解意义。也不是像《马男波杰克》一样讨论扶不上墙，心里敏感脆弱，自我中心，社交障碍的幼年心智。甚至，也不是像《伦敦生活》里Fleabag一样，在不停突破“第四面墙”与观众对话，与创伤为伴，对迷恋孤注一掷，对戏剧化的家庭关系、亲密关系无能为力，又逃脱不了“爱与被爱”的固定“人设”。讨论CK，是在讨论世俗、食物、弱点、疾病、衰老、嫉妒、欲望、怜悯、懦弱、现实、痛苦、记忆、错误、坚持、命运……

在CK自己担任导演、编辑、主演的《百年酒馆》里，有一个老头，他在二战时，随第一批美军发现了集中营，之前他们一直当集中营是传闻，当见到时才大为震惊。一大群瘦得皮包骨，眼眶凹陷，脸色灰白的人，像僵尸一样像他们一步步走来。那个老头却说，当时他的情绪凝结住了，他想哭却哭不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行，直到他想起了“小鹿斑比”，想起斑比和妈妈分开时的场景，他才落下眼泪。

人的处境，本来就像口误一样千奇百怪，人活得越久，就会越发现奇怪的事越多，一再超过自己的想象。而我们并没有那么多出口，中心化的剧集和电影，人们看不到和自己相似的人。生活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剧集，没有地方去照镜子，而人类需要发现那些和自己经历相似、想法相似的人，以求安慰。那些曾经有的幼稚刻板印象，便会变成笑话的背景板。CK一直在表现，怎么渡过生存中那些喘不过气的平静绝望，从生活缝隙里伸出弹一下脑门的指头。“EW！”通过在板着脸，绷着表情的缝隙中，发现那些最严肃事情里荒诞的部分，让自己感受到希望，又撑过一个夜晚。

在剧里已经七八十岁，说起荤段子骚里骚气，和路易说了扎心现实道理的Joan Rivers、挂在家里的斗士Lanny Bruce，和20年没见，一来就告诉自己要自杀的朋友分开时说的，“我好不容易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不会就这样把它们告诉你。”到这里，没有滥情，也没有说教，路易说的所有，都是在说——生活是一个动词，你得在做些什么事情上才能让自己好受些。谁也没有谁的答案。

生活在纽约，多样性足够，奇葩也够多，痴人妄人遍地开花，每一个剧集里用一些小事延展开来，线索的小船儿推开波浪，意外和鸡毛就在水面荡漾。和黑人朋友泡吧学搭讪被妹子打、接送孩子、陪孩子过万圣节、去探望有40年没见的姑奶奶、租房买房看房、孩子同学的单亲妈妈、原教旨主义的妹子、并不真的在意才华的副总裁、要自杀的朋友、难搞的重戾气侄女。凡是接触到的人，都有自己的不堪。有道德，却没有绑架。CK在里面是一个有情绪但不记仇，视失望为家常便饭，他努力在做一个好人。平均每两集，他就会说一次，“我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E12的结尾写到——Dedicated to Tim Hetherington Tim是战地记者，2011年的时候在利比亚西部城市米苏拉塔被弹片击中身亡，就像在2012年一样倒在叙利亚的战地女记者玛丽 科尔文一样，是世界的良心。很吊诡的是，这些在大洋彼岸看来默默无闻的人，出现在CK的一集中。他用滑稽戏，表现正剧中才会有的价值，以至于嘲讽别人的同时也在自嘲，自嘲的同时也在安抚。是当代拉伯雷了。“笑到最后的人，是最后发现笑点的那个。”

CK展现众生相，不出意料，众生皆苦。卡夫卡说自己，“你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就应该用一只手挡开点儿笼罩着你的命运的绝望，同时，用另一只 手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

CK做到了，他一只手挡开点儿笼罩着命运的绝望，同时，用另一只手打'飞机。

第一集太精彩了吧！姐姐半夜腹痛，最后放了一个长长长长长长的屁的时候，真的是想起就爆笑的水平！片尾讨厌多爱女儿同时多么希望she was never born.

第二集，走着走着，流浪汉扑过来，然后头掉了，精彩的是一开始没想着泡妞，所以going well，突然意识到going well的事实，想要泡妞，妞跑了；奇奇怪怪差使人无比自我还有daddy issue的女人，真·啼笑皆非。

第三集，看房子，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家里的莫名其妙的窗子旁看到了莫名其妙的一幕，一个bum被截走，变成了一摸一样的bum（虽然我讲不清，可是这种荒诞感真的一下击中我），路易觉得房子能解决一切问题，真是太心疼又relate到自己，开始emo呜呜。

第四集赌场show，女人问他你知道她给了多少blow job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路易猜了40，女人暴打他，这真的太好笑了吧。然后女人说了一些supposed to打动人的关于脱口秀这个行业真心的话，然后非常cliche地俩人得carried away，结果女人说what the hell u doing. 救命，笑到窒息。然后女人又一副转念一想的神情，路易be like小眼神紧跟变化，知道可以get laid之后，瞬间舒了一口气。笑死。

第五集，带女儿去看一个Aunt，女儿trick他讲出animal的名字，“im good at it”真的很好笑；路易自己在车里自嗨，笑死；Aunt真死了，我真的笑死。太冷幽默了吧！

第六集，路易和某个小屁孩的妈妈，吃大餐，逛集市告白，到家那妈妈问他要不要take a bath，路易走了才反应过来，街上怒吼，我be like，救命，怎么可以这么好笑！

第七集，演啥肥皂剧；为了lady gaga的票找另一个comedy，谈到itchy asshole，路易说用xxxx洗衣液，救命！

第八集，masturbation crime or not的辩论，然后路易和女人到了她的suite，他俩探讨为啥路易took a risk，路易觉得虽然失败概率大，但成功后很爽，so why not，他的抉择是基于一期博弈；女人跟他说，他应该等待，之后could be love。然后路易回去mastuebate又放屁（callback yyds）。又有一次masturbate，广播里放种族屠杀（callback）。

第九集，关于比别人更糟的人生要好一些，关于要自杀的朋友把shit all over you当作告别。

第十集，万圣节，too bad for a dad to face this shit; 电影剧本; smelled 200 farts when 6.

第十一集，一只鸭子和去中东的慰问演出。

第十二集，侄女。

第十三集，朋友跟他说，他必须得呆着以getting laid，所以他等了，结果不佳；除了酒吧被女人骗上车骗到纽泽西，不能接受和女人及丈夫的3p，于是在middle of nowhere walk for ten minutes in dark, 再一次被朋友骂，你已经40了，不该干这种荒唐事儿。朋友的忠告改变了即刻的人生轨迹，也不是40岁的人干的事儿了。机场告别，路易觉得没道理他感觉到的这么深厚的感情没有一点回复（干嘛讲我心声啊，这晚夜浅一些时候还在想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我深夜告白，当晚他的个签改成“如果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对我说；又想想也许并不是当晚改的，对于“当晚”开始不确定起来；又也许只是很巧合他正好在懊恼和另一个女生他不够勇敢的事情，加之之后他对于“从来没有曾经过”问题的斩钉截铁的“嗯”的回复以及他现在的长跑感情经历，所以我理应知道“事实”是什么，可我怎么可能完全接受呢？）“wave to me”“waif for me”. 很难说哪种更残忍…..走出机场那种人生很有指望的乐观与灿烂是真的，希望如何点滴被磨灭是后话，当下是幸福的。